片断:bsp;床,还在有的床上撒下了鸡粪。我们起劲儿地哄它,让它飞,让它跳,让它叫。我觉得,我从来也没有像那天那么高兴。后来,门猛地被推开了,隔离室的阿姨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我们,突然大声问,这是谁干的?大公鸡趁此机会,从阿姨的腿边窜出门去。阿姨让我们并排站在一起,这次她不是让我们打针吃药片儿,也不是给我们发饼干和糖块儿,而是让我们挨个承认错误。我们低头站在那里,想想屋里乱七八糟的情景,这才自知有错。后来,阿姨说,走吧,你们先去医务室喷喉咙,这里也得洒上福尔马林消毒。在去医务室的路上,我噘着嘴巴想,以后我还会这么高兴吗?大灰狼·黑狗皮·红辣椒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五岁半。那一天,在一间学校的办公室里,我勇敢地站在两位女老师的面前,认真地回答她们的提问。这些问题一点儿也不难。我这样想着,一边扯了扯花裙子,刚才坐在椅子上等着考试把裙子给压皱了,我可不愿意给眼前这两位女老师留下不整洁的印象,尤其是那位年轻的女老师,她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的发辫儿软软地垂在耳边,发辫儿上扎着的那对蓝色的蝴蝶结可真漂亮!我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爸爸正坐在一边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我。来考试的路上,爸爸对我说,别紧张,你一定能考好,你不是很勇敢吗?也许是爸爸给了我信心,当我松开他一直牵着我的大手,来到老师面前的时候,我一点儿也没有害怕。孩子,来,我们来看看这些卡片儿。这时,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位戴花边眼镜的老师向我伸出手,她的耳边已经有了几丝白发,她的眼睛透过镜片充满慈爱地看着我。本书前言前言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老的,谁也无法抗拒衰老。到那时,我会两鬓斑白,脸上已是细密的皱纹,我的声音也沙哑了,或许我的手也会微微颤抖,我已经握不住笔了,我太老了。躺在靠椅里,我还能做什么呢?只有回忆了,在回忆中打发每一天的时光。我能回忆什么呢?在我的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又是什么呢?我想我会不由自主地回到少女时代,我会想起我自己,会想起我的朋友们……我想写很多往事,可是我却无能为力了。哦,那些飘忽的记忆和色彩续纷的印象……我知道除我之外没有人看得见那一切了,我会感到遗憾。美丽的流逝很简单,像风中的落叶永远地飘走,我们再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拣到同一片树叶了。现在我还没有老,而少女时代已经遥远了……文学是永恒的,它会让我们永远活着,永远年青,我为这个发现而快乐。我想像着许多年以后,有一天,一个年轻人坐在浓绿的树荫下的长椅上,翻开一本书,他或是她读着书就笑了:书里的小女孩儿多么淘气啊,她整天疯跑疯玩儿,爬楼顶撵公鸡还把表姐的蝴蝶都抛洒在秋风里。书里的少女或许有点儿浪漫,她八岁半就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她吹口哨唱苏联歌曲还想去跳芭蕾舞。后来书里的少女在村里的小学教孩子们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青年时代的她长发飘飘,她执着地读书学习让眼睛看到更高更远的天空,再后来她就参加了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这本书是我生命的一片绿叶,它出版后已是第七次印刷了,很多朋友来信说喜欢这本书,我感到欣慰,这是读者对作者最大的褒奖。可我有时也会不安,这本书是我时断时续写成的,病痛总是阻断思想清泉的流淌,并且让它变得浑浊,我必须非常顽强地抵抗它的侵袭,坚持握紧手中的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去。我常常写得很费力,很费力写出的文字往往是拘谨的,思绪不能自由地到过去或是未来去飞翔,而我的愿望是把最美好的一切奉献给读者。因此,当出版社决定再次出版这本书时,我请编辑给我时间,让我无情地撤下我不满意的章节,重新写出更好的补充进书里。我很清楚这样做会耗费我很大的精力和体力,但是,为了读者,我愿再一次投进文字的炼狱。当激情的热流融化了心灵的苦痛,就会赋予文学永恒的美丽。在我这里,我对亲爱的读者有着不尽的谢意……海迪1999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