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非不可能,但通常你不会经历以上讨论过的所有反应。因此,对那些最严重的、最频繁困扰你的反应给予特别注意,就显得尤其重要。 A.重历事件(强迫反应) 回闪回闪是一种强迫性的记忆,就好像整个事件重新发生了一遍。它们可以发生在清醒的时候,也可以发生在睡眠期间的梦或噩梦中。无论是发生在清醒时还是睡眠时,回闪都会极度地困扰着个体(且常常波及家庭),因为在原先创伤中所发生的所有生理感觉都重新经历了一遍。你会很自然地感觉到你失去了控制,或者你的精神已经被过去的事件所接管。在几秒钟或几分钟内,你可能觉得你重又看到、摸到、闻到、听到那次事件并对之做出反应,害怕、恐惧和无助的感觉也重被经历。一个创伤研究者贝索·范·德·科尔克(1994)曾指出,“你的身体最有数”,换句话说,身体记得住,你的精神尚未准备就绪。创伤的景象或图片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同时你的精神努力地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强迫性回忆 并非所有的生动记忆都会表现为回闪经历,但许多人还是难以从对创伤性事件的回忆中转移开来。日常生活中非常平常的小事(哪怕是赶路之后的喘气或人群中的推搡)也可能成为瞬间引发一连串创伤回忆的诱因。有时你甚至意识不到这一连串回忆的最初联系成诱闪究竟是什么。请记住,这并不是你在精神上迷失的标志!这只是丧明,你的精神正试图动用认知资源去弄清楚你所知道的创伤前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你的世界观遭到破坏,感觉就像是创伤前在你的周围有一个“安全的泡沫”,它保证着你的正常生活,但现在它已经破裂了。因此,你不再觉得世界是安全稳定的了。 “我曾是一名持枪抢劫的受害者。为了避免受害,我把钱交给了强盗。创伤后的数周内我都无法忘记所发生的事情。我无法阻止自己回忆那件事的片断,它们总是在最难以预料的时候跳进我的脑海。我仍可以回忆起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就像是一部电影被一遍又一遍地重放。同时,我仍能感受到当时我做出的所有反应,有时候它们也像是重新发生了一遍。我重历着我的颤栗、恐惧和无助,我甚至还能感到当强盗踢倒一个无辜的顾客后拔腿就跑时我所产生的气愤之情。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极端痛苦的。我觉得失去了控制,因为我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些反应又会再发生一次。” 雷 B.唤醒反应睡眠障碍当你高度紧张,难以放松,持续处于警戒状态时,自然很难享受安稳的睡眠。事实上,睡眠障碍是经历过创伤的人最普遍的后效,它表现为几种形式:难以入睡,半夜里醒来,汗流浃背,做噩梦或重现创伤的梦,睡眠不安稳、四肢乱动,在睡眠中大喊大叫,在清晨醒来(如4点或5点)并难以重新入睡。 “当时我26岁,是一个飞行员,在一次军事飞行表演中,我的飞机的某个发动机着了火。我设法使飞机着陆,地面工作人员将我和副驾驶员从飞机中拖了出来,几秒钟后,飞机爆炸,化作一团火球。创伤刚过去时,我无法控制地昏昏欲睡,我觉得很累,睡了很多个小时,那几乎就像是处于昏迷状态。然而四天以后,情况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调转。我清醒地躺在床上,长时间无法入睡。终于睡着了以后,又开始做噩梦,不断惊醒,浑身出冷汗,再无法重新入睡。如果一晚上的睡眠超过4个小时,我就认为自己很幸运了。我还变得极易激怒,时常没有什么明显的原因就涌起阵阵怒火,难以控制。我可能对很小的事情火冒三丈,譬如有人忘记关门等。过了一段时间,我的朋友不再同我谈论某些事情,在我周围时言行举止日渐谨慎。这使我更加生气,对他们变得刻薄愤恨。就我自己而言,我失去了先前的自信,对自己的犹豫不决、持续恐惧以及完全无法接受周围事物而感到不安。人们常常要重复好几遍,我才能记住他们所说的话。我还完全失去了记住日期和约会的能力,无法集中阅读超过10分钟。” 皮特脾气暴躁和注意力缺乏紧张激动和敏感性增加必然影响到一个人的心情、脾气和集中注意于日常活动的能力。你可能会发现自己变得消极、好争辩或易激怒,与创伤之前的你截然不同。你可能因为无法摆脱不良情绪而生自己的气。你也可能对同事或家人大喊大叫,而这仅仅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是因为他们敦促你做出一些你还缺乏准备的决定。如果你觉得自己受害于政府的官僚主义、法律上或制度上的操作不当,这种愤怒还会加剧。这种根深蒂固的愤怒常常表现为尖刻的讽刺或力图操纵一切情境的尝试,因为你的内心清楚,集中精力注意细节对你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而你又强烈地害怕犯错误。过度警觉和对安全的过分关注如果你所经历的创伤是突然而强烈的,你先前的安全感和处理问题的能力很自然地会受到彻底的动摇。你现在叮能对环境特别警觉。你可能总是检查事物和场所,在寻常的情景中“看见”潜在的危险。这可能包括在外出时特别注意选择座位,诸如认为背靠窗户这样的座位是不安全的。这种对安全的关注可能还会扩展到你周围的其他人身上。你试图确保他的安全,而留下对人控制过度的深刻印象。这种时刻评价潜在危险的“红色警戒”状态非常耗神,因为想要达到这么高的安全水平,你必须长时间地操劳。过分的惊愕反应和惊恐发作突然的噪声和意外的动静可能使你受到严重惊吓,而且由此引起的躯体唤起反应可能持续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使你感到紧张不安。这种紧张焦虑还可能体现为颤抖、头晕,甚至会导致不折不扣的惊恐发作。惊恐发作可能在没有明显预告的情况下突然发生,非常吓人。它们将产生一些躯体症状,如突然短时间喘不出气、严重胸痛、眼花或晕厥感。惊恐发作是超负荷创伤痛苦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一种极端的形式。通常无法指出惊恐发作的直接原因,一些人在创伤过去之后才遭受惊恐发作。但是,惊恐发作的产生可能是意味着,还有一些更深层的情感问题有待解决。它们意味着“你应该更加关注你自己和你的恢复情况”,而并非意味着一种致残性疾病的开始。理解这一点将减轻你的恐惧。请使用“控制反应”部分的各章中所提到的策略来帮助自己找回自信,减轻对惊恐反应的忧虑。 什么是替代创伤?我们能否避免它? 萨克维亭和皮尔曼(1996)在他们的力作《改变痛苦》中给出了如下定义:“替代创伤或次级创伤指的是,由于对生还患者及其创伤材料的共情作用,治疗者所产生的内心经历的创伤化过程。” 如此说来,在通过照料和共情来治疗创伤生还者的过程中,替代创伤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副产品。这是照料和帮助创伤患者的一种自然的结果,不要把它看作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既然替代创伤不可避免,创伤治疗专家和照料者就必须学会接受和认同它,把它看作是创伤治疗中的一个内在组成部分,并设计出一些处理策略和资源,以保持在这一领域中长期而健康地工作。如何识别替代创伤? 创伤治疗可能改变专家和其他在这一领域中工作的照料者。它可能破坏、扰乱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或将我们抛离我们的既定路线。 “维拉是一位称职的心理医生,已经在成人心理健康领域工作了五年时间,并开始在创伤治疗方面赢得越来越多的转诊推荐。数年来,维拉的工作量一直相当大。她试图像对待其他工作一样来治疗创伤。她长时间地工作,是一位极有爱心和责任感的治疗师。但是,维拉部门里的气氛相当独立,每个人只关心自己的工作,她很少得到其他同事的支持。过了一段时间,维拉开始注意到自身的一些变化。有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脑海里会出现病人在会谈时描述的一些令人沮丧的、创伤性的图像。这不仅发生在工作时间,还发生在晚上和夜里。她感到非常惭愧,因为她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治疗师,应该能够处理这些想法。她与同事们相处得并不很自在,因而也没有人能够分担她的忧虑。她试图忽略这些感觉。她告诉自己,毕竟这些是工作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几个月后,一年不曾见面的老朋友爱娃拜访了维拉,她建议维拉与她一起参与各种外出和活动,但维拉觉得自己相当低沉,无法振作精神做太多的事情。她觉得精疲力尽,不能从她们共同从事的活动中体会到一丝的愉悦。许多时候,病人所描述的想法或画面强行进入她的脑海。与这些病人经历的痛苦相比,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爱娃发现维拉的确是变了,她感觉维拉变得愤世嫉俗,对生命失去了与生俱来的热情。一年前她还非常积极地参与到许多工作之外的活动中,而今年一切都不同了。爱娃的观察最终敦促维拉为自己寻求帮助和支持。” 维拉正如在上述维拉的例子中所显示的,替代创伤的影响多是逐渐发展起来的,常常不容易引起注意,直到发生某事而使得你人格和生活方式的改变凸显起来,你才会加以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