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缕缕拂面来郭彤“开合清风纸半张,随机舒卷岂寻常。”扇子自古及今虽皆隶属具有明确功能性的生活用具之列,可是历代文人雅士不断在其原本消暑解凉的属性功用上,添加、赋予了源源不断的高尚联想。北宋诗人陶谷即吟出“为君反浮躁,凉友招清风”的诗句,而一些关于扇子的故事传说更被人们津津乐道:诸葛孔明先生手中的“羽扇”成为决胜千里、运筹帷幄者之标志,成为从容与智慧的化身;而侯方域、李香君的悲喜情话也成就了一段围绕“桃花扇”的爱情绝唱。古代书画家们也不时成为这些“扇子故事”中的主角。相传王羲之曾为街头卖扇老妇写扇,使得老妪手中原本无人问津的“滞销品”摇身一变而销售一空,成为千古美谈;而怀才不遇的文人常常自比秋风中的纨扇,从而引发出扇子的更多意味。在潜移默化中,扇子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与意义得到了不断的提升,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中,那些始作俑者——文人雅士们也越发注重扇子本身的修饰美化。到了明代中期,折扇开始流行,扇骨也越来越讲究质地、工艺,再配上正、反两面的各家书法绘画,不仅俨然成为了一种艺术创作的流行形制,也成为了收藏家们网罗搜集的对象了。论及近现代的书画大师,不可不提及齐白石,而论及齐白石的艺术成就,又不可不涉及他的扇画作品,这些作品以其题材丰富、构图精妙、诗画相宜、情浓意切等种种特点让我们可以更全面、更深入地理解齐白石的艺术观和生活观。收入在这本扇面画谱里的作品,包括齐白石从1892年至1951年创作的共112件作品,以成扇为主。从他青年时代的恩师胡沁园、中年时的画友周养庵、胡佩衡,到他的亲人胡宝珠、儿媳碧环,以及他众多的至爱亲朋都是这些扇面的受画人和收藏者。正是因为与这些收藏者的亲密关系,齐白石在题材的选择上自然充满了吉祥祝福的美好意愿,无论是佛手花果、多子石榴、五世红柿、多寿双桃、“柿柿有鱼”、富贵牡丹、和平鸽子,还是一帆风顺、岱庙华山、童子婴戏、柏屋山居或者常见的游虾螃蟹、蜂蜜藤萝、白菜萝卜、贝叶蜻蜒,都被齐白石简练而巧妙地表现在寸尺的扇面上。除去工整细致到纤毫毕现的贝叶草虫是用“粗中带细、细里有写”的笔法来强调透明的蝉翼、脉络分明的枯干贝叶外,齐白石多用水墨来表现小动物和山水花卉,他曾说“画粗笔写意画,能表达物象的精神,是极难的工作。”信笔涂抹而形神俱备的生动画面,没有数十年如一日的观察、写生、体味和高度的表现能力是无法在顷刻之间达到的。那些芬芳的藤花、健爽的兰叶、夸张豪放的牡丹、穿插茂密的荷叶、浓色勾瓣的菊花、花朵肥厚丰满的鸡冠花,以及将粗、细、浓、淡、软、硬等不同笔墨形态组合得近乎完美的墨虾、螃蟹、小鸡、青蛙,都是齐白石形神俱备的笔墨成就的最好体现。而成功的扇面在经营位置上的讲究和独到也是不可忽视的环节之一。齐白石在构图上的胆大心细、绝处逢生是作品有情有趣的重要因素。画谱中的《荷叶莲蓬》、《山庙图》、《放风筝》、《一帆风顺》、《池塘青草蛙声》、《秋声秋色》、《和平》等作品均是这种迁想妙得的结果。而在设色上,他也同样强调浓淡相应、苍艳相衬,使得不管是灿烂繁密,还是简淡轻盈,都情趣盎然,简从繁出,笔“简”而意不“简”,在临摹、写生与创作之间找到了一种自如的平衡。齐白石常用前人的诗句“活色生香五百春”来形容作品的成功,看齐白石的扇面也如同他其它的作品一样,始终充满一种愉快的心情,一种有着丰富灵感的惊喜,一种不经意的乐观和饱含浪漫色彩的随心所欲。在这些饱满着生命力的情景物象面前,我们透过那些扇面送来的缕缕清风,进入一种惬意的理想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