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福柯在法兰西学院授课记录的出版工作由本书开始。从1971年至1984年6月辞世,除了休假的1977年,米歇尔·福柯一直在法兰西学院讲课。教席的名称是:思想体系史。1969年11月30日,于勒·于伊曼(JulesVuillemin)提议,由法兰西学院教授委员会通过,以此教席替代去世的让·玻利特(JeanHippolyte)教授的哲学思想史教席。1970年4月12日,这同一个委员会推选米歇尔·福柯为这个新教席的教授。(1)当时他43岁。1970年12月2日,米歇尔·福柯开讲第一门课。(2)法兰西学院的教学要遵守一些特别规定。每位教授每年至少教授26个小时(最多可以有一半课时是讨论课(3)),他们每年都必须讲述独创性的研究,每次都要更新讲课内容。听课和参加研讨课都是完全自由的,既无需注册,也无需文凭,教授们也不能发文凭。(4)人们常说,法兰西学院的教授没有学生,只有听众。福柯在每年1月初至3月底的星期三上课。听者甚众,包括大学生、教师、研究生、好奇的人,其中还有许多外国人,一共占据了学院的两个阶梯教室。福柯常常抱怨他和"听众"之间的距离太大,而且课堂的形式使他们之间交流很少。他向往研讨课,一种真正合作工作的场合,并为此做过多种尝试。最后几年里,讲课结束后,他用很多时间来回答听众的提问。1975年,《新观察家》记者热拉尔·帕迪让(GérardPetitjean)是这样描述课堂上的气氛的:"福柯健步走进教室,好像某个人一头扎进水里,他穿越人群坐到讲台的椅子上,往前推一下麦克风,放下讲稿,脱下外套,打开台灯开始讲课,一秒钟也不耽搁,扩音器里就传出响亮的声音,这是大厅里唯一的工具,大厅里昏暗的灯光来自一个仿大理石的浅口盆。大厅有300个座位,但有500人挤在一起,水泄不通……他讲得清晰,言简意赅,没有一点儿即兴演说的迹象。福柯每年只有12个小时在公开课上讲解他上一年研究工作的意义。因此,他尽可能讲得精练一些,然后再加以补充,就像人们写信时写最后还意犹未尽。晚上7点15分,福柯结束讲课。学生冲向讲台,不是为了和他说话,而是为了关掉各自的录音机。没有人提问,拥挤的人群中,福柯是孤独的。"福柯对此评论道:"应当对我的讲课进行讨论。有时,课讲得并不好,仅仅一个提问就能使它重来,但是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等到。在法国,团体的效果使一切真正的讨论变得不可能。由于没有反馈的渠道,讲课被戏剧化了。面对人群,我有点像个演员或者小丑。当我一结束讲话,就感到一种完全的孤独……"(6)米歇尔·福柯以一个研究者的身份教学:研究即将完成的著作,开拓问题化的领域,这更像是对未来的研究者发出的邀请。因此,法兰西学院的课上不讲授已出版的著作,虽然讲课和著作有些相同的概念,但它也并非著作的草稿。授课有自己独立的地位,属于福柯怕从事的整体"哲学行动"一部分的话语机制。他主要提出知识/权力关系谱系学的提纲,以此为依据,他从1970年开始反思他的工作:与以前他从事的话语形式的考古学相对立。(7)授课同时还有一种现实性意义。吸引听课者的不仅仅是每个星期建构起来的叙事;也不仅仅是鲜明有力的展示,而且还有对现实的看法。福柯的艺术是通过历史诊断现实,他可以讲述尼采或亚里士多德,19世纪的精神病学鉴定或基督教传教士守则,但听众总是能从中感到映射到现实和同时代事件的思想火花。福柯在课堂上独特的力量在于博学、个人的介入和对现实事件研究之间微妙的呼应。70年代,磁带录音技术获得了很大发展,变得更加完善,米歇尔·福柯的办公室也开始采用此项技术。授课和一些讨论课的内容得以保存下来。本次出版工作以米歇尔·福柯的公开授课内容为蓝本。我们尽最大可能逐字记录录音,(8)希望按照讲课的原样出版。但是从口头到文字的转换要求编者的介入,至少得加上标点符号和划分段落。总的原则是尽可能与课堂上的讲授保持一致然而删除某些重复之外,重新连接上断开的句子,修改一些不正确的语法结构,这又似乎是必不可少的。省略号表示此处的录音无法辨认,当句子含混不清时,在括号[]中加一些连接词和附加成分。页底的星号表示米歇尔·福柯使用的注和课上讲授的注有明显不同。所有的引用都经过核对,所涉及文章的具体参考部分也已指出。校勘仅仅局限于澄清含混之处,阐明暗示和确定校勘之处。为了方便阅读,每一课前都有一个由关键词组成的目录,指明其主旨。书后附有授课的概要,它曾发表于《法兰西学院年鉴》。米歇尔·福柯一般在6月,即授课结束一段时间以后进行撰写。对于他,这是一个追溯式地点明意图和对象的机会。在此,他的表达最为完美。每本书结束时都由编者负责指出"情境",告知读者一些传记的、意识形态的和政治的背景,将本课置于已出版的著作的背景之中,并指出它在各种样本(corpus)之中的地位,以方便理解,避免因不知道授课的整体环境而导致的误解。将法兰西授课录音的整理出版使米歇尔·福柯工作的另一个新方面得以与世人见面。确切地说,这不是遗作的出版,因为这次出版的是米歇尔·福柯公开的讲话,不属于书写的范围,很有研究的价值。米歇尔·福柯笔记的拥有者达尼埃尔·德福尔允许编者查阅了笔记。在此致以诚挚的谢意。法兰西学院授课录音的整理出版获得了米歇尔·福柯继承人的允许,他们希望无论在法国还是国外,他们苛刻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其严肃性是不容置疑的。我们努力不辜负他们给与的信任。弗朗索瓦·艾华德(FrancoisEwald)阿莱桑德罗·冯塔纳(AlessandroFonta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