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断:文学观念的变化之二:改变了中国文学自我优越感的偏见,自觉地以欧美和日本文学为榜样,进行文学革新。鸦片战争后,士大夫看到清王朝在军事上吃了败仗,不得不承认西方的船坚炮利。就当时士大夫普遍的文化心态而言,他们认识西方有一个过程。开始认为西方只是声光电化、机器制造等自然科学发达;继而又认识到西方的政治制度、民主学说的先进;但对于西方文学则认为并无可观。曼殊(梁启勋)说:“吾祖国之政治法律,虽多不如人,至于文学与理想,吾雅不欲以彼族加吾华胄也。”①南社诗人冯平在《梦罗浮馆词集·序》中又说:“慨自欧风东渐以来,文人学士,咸从事于左行文字,心醉白伦(拜伦)之诗,莎士比亚之歌,福禄特儿(伏尔泰)之词曲,以谓吾祖国莫有比伦者。呜呼,陋矣!以言乎科学,诚相形见绌,若以文学论,未必不足以称伯五洲。彼白伦、莎士比亚、福禄特儿辈,固不逮我少陵、太白、稼轩、白石(姜夔)诸先哲远甚也。”②这还是处于封闭环境状态下中国知识分子文化自我优越感的旧观念,他们只知中国有司马迁、韩愈,有李白、杜甫,有曹雪芹、蒲松龄。中国知识分子的绝大多数,在当时并不了解外国文学,更缺乏对外国文学思想内容和美学价值的研究,因此对西方文学先进的思想与卓越的艺术技巧缺乏认识,从而形成了一种夜郎自大、夷不如夏的思维定势。归根结蒂,还是由于生活在封闭状态下的知识分子自身知识结构和艺术视野的局限所致。因为他们并不了解西方文学的真谛。如所周知,那时候的知识分子能读外国文学原著的人很少,初期的文学翻译又只是注意故事情节的叙述,作品中大量的艺术精华(如心理描写、自然环境描写、肖像描写等)被删掉。就连这样的被误译、被删节的作品,一是他们并非都能读到,二是受传统审美趣味、审美习惯的影响,许多读者也未必能欣赏其艺术奥妙。一句话,当时的知识分子对西方文学并不大了解。随着西方文化的输入,特别是翻译文学的兴起,中国知识分子开始冲破封闭的文化环境,放眼世界文学。他们逐步认识到西方文学的思想光辉和艺术力量,开始发现西方文学也有优于中国文学的地方。较早认识到这点的是梁启超、林纾和周桂笙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