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作业"是考古学、人类学的一个概念,它指涉及这两门学科的一种基本方法。李伯勇把它运用于自己的小说创作,显然是为了走进地老天荒,深入被历史和文化所埋葬的地方,去寻觅我们民族生命和精神的泉流。方法是为目的服务的。李伯勇成功地运用这种方法,写出《寂寞欢爱》这样一部厚重、深刻的作品,出色地完成了一次民族的书写。作者描写了几个女性的边缘生活情态,循着"与情人好也与丈夫好"的情感生活轨迹,展示她们在自然状态下勃发的精神欲求和强大的青春生命张力。作品在一种没有文化负累、没有历史羁绊的背景下,展示女人个性化生存,以及她们的痛苦、欢欣与美丽。同时作品通过瑞平的意识流,写到了许家的几位先祖,但他们对家庭史并不怎么在意,"许家存留的墓不多,都是分散的;仅存的墓也不像山下人的墓门必定有块大碑石",因此,许家人也就较少祖先崇拜,较少历史重负。相反地,他们与自然融为一体,世世代代生存在箬子嶂。这种淡漠的历史观念和深厚的自然意识,维护着许家人特别是许家女儿的生命活力。它是原始的却是自由的,它是蓬勃的、旺盛的、炽热的、刚烈的,又是平等的、宽容的、悲悯的、坚韧的。作品不少篇幅笔默酣畅地叙写两性狂欢,特别是水苏和她的情人洪桥的那种像要燃烧一切、淹没一切、撕裂一切的欢爱,但却并不给人淫秽、卑污之感,就因为它贯穿着这样的一种动人的情致,澎湃着许家人也是我们民族的旺盛的生命力和大度的生存智慧。作者对那片大象无言的边缘乡土进行多年艰苦的田野作业,挖掘到的不是作品引进的三十三首野味十足的山歌,也不是几个女人和她们的情人的风流故事,而是挖掘到我们民族历经劫难而能绵延不绝的泉眼。这种挖掘是很有意义的。生活进入现代化的人们固然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现代文明也使人变得赢弱、大多心计、太爱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