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追踪孟郊的心灵历程,对孟郊的思想、心态及文学观念等进行了深入的剖析。首先,文章分析了孟郊思想的特征、内在矛盾及由此产生的人生困境。文章认为,孟郊笃信古道,有以古律今的倾向。孟郊所谓古道,基本上是指儒家伦理,但是也融合了一些接近老子思想的应世态度。孟郊以礼自任,强调自我约束,主张静定不争。由此,他反对一切战争,反对世途的驰逐喧竞,谴责由奔竞纷争生出的虚伪欺诈等恶德。但这套孔、老杂糅的思想只是带有空想性质的人生理想,用以解决现实的社会、人生问题,则显得迂远,不切实际。文章还认为,孟郊自身也存在思想矛盾。他虽然主张无欲无争,但究竟不能免于名利之求。他热衷科举,渴望功名,喜怒哀乐一系于此。这种矛盾常常使他陷入进退失据的思想境地。文章指出,这种思想矛盾集中表现于对诗歌创作的功利主义追求。孟郊不仅赋予诗歌以社会功利主义的意义,而且还把诗歌作为服务于个人功利主义要求的事业去对待。在孟郊那里,“写诗、为朝官、补风教三者的关系是环环相扣的。诗具有补风教和用以求官的双重功利价值,官职则是补风教的条件,也是补风教的意义被承认的标志。”文章认为,正是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使孟郊赍志以没、终身潦倒,而自身的思想矛盾又使他陷入难以自已的精神痛苦之中。文章还对孟郊晚年的思想转变进行了探讨。认为孟郊晚年,在功名不遂、饥寒交困的境遇中,日益感到空虚、困惑,曾经热烈肯定的以道德自律、以诗补风教和个人功名等价值观念,已经发生动摇。这种心境使他晚年倾向释教,并亲近庄子。文章进而指出,孟郊虽以仁义道德律己,但又渴慕功名;虽然愤世嫉俗,但荣辱忧喜又均系于世俗逻辑,嫉俗而不能脱俗。这些矛盾纠结成为巨大的精神痛苦,而要解除这一痛苦,除庄、禅思想之外,别无学说可依。前言第二部分探讨孟郊诗风。文章指出,孟郊有一些以社会、政治为题材的诗,感怀国事,关切民生。一些诗把士人漂沦无依的哀感融于时运衰颓的悲慨之中,情调苍凉古直,近于汉魏。还有一些诗歌表现世态炎凉,抨击因争名夺利而生出的巧诈、毁谤、倾陷等人间丑恶,揭露士人关系的冷漠冷酷。这些诗歌饱含愤世嫉俗的感情,风格或古朴质重,或浅切有味。文章还认为,孟郊写得最多,也用力最深的,是抒写内心痛苦的抒情诗。文章指出:“在他的感觉系统中,对个人失志的自我体验、对士人社会中种种丑恶虚诈的感受,常常同饥饿、寒冷、病痛、衰老等生理上的痛苦体验纠结在一起,形成一种阴郁冷峭的独特心态。苦心孤诣地用诗去表现这种心态,成了孟郊的主要审美倾向;这样的诗也是孟郊诗中最见创造性的部分”。文章还认为,在意象构成和语言运用方面,孟郊诗歌表现出极大的创造性。孟郊诗中的意象“多与衰萎、伤害、死亡等生活或生命中的否定意义相联系,如饥寒病老等;而刀、剑、棱、骨等尖利的实体形象又常常与此相并相联,混杂着坚韧、瘦硬、锋利、干枯、惨淡等多种物色、性能的复杂形态”。因此,孟郊诗歌语言刻意求新,一些诗将意义相去甚远、甚至完全对立的词进行搭配,因其意义的矛盾冲突,构成奇异而富有张力的新词语。这些新词语形态奇崛狠僻,包含多层想象,意义丰富深刻。文章认为:“阴郁的心态,极端的想象,困瘁冷峭的意象和奇崛狠僻、富有张力的语言,汇为孟郊诗的阴郁冷峭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