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比较工作有两种不同的方式:一种是从比较中揭示普遍的规律,一种是从比较中找出历史的情况。这两种类型的比较都是正当的,又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上各处地方都有一些关于动物的故事:动物与人的相似之点是这样明显,所以把一些人类固有的行为加到动物身上,来表明一些不容易直接使人了解的事情,是很自然的。我们可以比较这些故事,确定它们的形式、性质和应用范围,从而建立一个关于动物的故事的一般理论。我们在其中所发现的相同之点,是由共同的人类心理所造成的;其中的不同之点,是由文明的类型和程度的差别所造成的。用这样的方法,我们可以知道人类的共同性质,但是一点也不能知道人类的历史。假如我们和一位法国青年学者杜美西尔(Dumézil)先生一同去研究那些关于“长生水”的印度欧罗巴神话,所得的结果就完全不同了。这种以为有一种水可以使人长生的想法实在太自然了,所以不是什么民族的特点。可是,在每个印欧语民族中,都或多或少的可以遇到这种在一个巨桶里酿造“长生水”的传说,这个传说还加上假未婚妻的故事或神仙和恶魔相斗的说法,可见这里面是包含着许多特殊的事情的。这些特殊的事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所以它们的结合决不是偶然的。假如语言所表达的意思和那些用以表示这意思的声音之间有一种或松或紧的自然联系,就是说,假如语言符号可以撇开传统,单用它的音值本身可以使人想到它所表达的概念,那末,语言学家所能采用的就只有这种一般的比较方法,任何语言的历史也就都不会有了。但是事实上语言的符号是任意规定的:它只有靠传统的力量才能有意义。如果在法语里,大家用un,une来表示“一”,用deux来表示“二”,……那并不是因为un,une和deux等词本身和“一”、“二”等意思有什么关系,而只是因为说法语的人教给学法语的人的习惯是这样的。只是因为语言符号具有这种完全任意的性质,所以才能有现在所要讲究的这种历史比较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