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华州下邦(今陕西渭南北)人寇准为执政大臣期间,公开表示出自己对南方人的不满,“尤恶南人轻巧”。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科举考试完毕,在最后确定状元人选时,按朝廷规矩须以“材质可者”为状元,目测之后而定。当时成绩最好者有二人,一为京东人蔡齐;一为江西人萧贯。蔡齐“仪状秀伟,举止端;重”,已为宋真宗所属意。知枢密院寇准又说:。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于是以蔡齐为状元。寇准下朝后高兴地说:“文与中原夺得一状元!”视南方为下国,恶南人之轻巧;在当时可以说代表了许多北方士大夫的观点。江西抚州(今江西号州)人晏殊,以神童被召试入朝,受到皇帝的赞赏,赐以同进士出身。宰相寇准又表示不满,说:“殊,江外人”,意思是不该给南方人如此恩遇。北宋初,南方人在朝廷做官者极少,主要原因是南方许多地方尚不在宋朝版图之内。南方逐步统一后,大批的南方人并始涌入朝廷。至宋真宗时,南方的在朝官员已十分恬跃,形成了较大势力;有意无意地与北方官员进行较量,争权夺利。王钦若等人先后排挤掉了北方士大夫寇准、赵安仁,与楚州(今江苏淮安)人刘承珪、建昌军(今江西南城)人陈彭年、南剑州(今福建南平)人林特、苏州(今江苏苏州)人丁谓结为党羽,“踪迹诡异;,时论谓之五鬼”。此处所谓“时论”,恐怕就是代表了北方人的看法,对这几位南方官员的作风十分反感。京东人王曾、开封人马知节以及宋真宗即持此种看法。在地方官的选用上,宋初曾存在着对南方人政策性的地域偏见。对一个地方的风俗是否熟悉或适应,关系到地方官能否因地制宜。陕西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司马池曾任杭州知州,他本性“质易”,又“不知吴俗”,被人弹劾,降知毗邻其家乡的虢州(今河南灵宝)。最熟悉一地风俗者,莫过于本地区或邻近地区的人,“仕宦之优,莫如乡国,知其吏民之态,习其风俗之宜,所治而安,于治为易”。因而宋政府任用地方宫时,一般不回避其家乡,有时甚至专门选用本地人做本地官。如宋真宗咸平六年(1003年)诏:“京朝官任河北路诸州通判、盐场务及幕职州县官,其令选乡贯在本路、历任无赃罪者充。”但是,在宋初,朝廷对新收复的南方地区在政治上不放心,规定南方人不得任南方地方官。宋太宗太平兴国七年(982年)诏:西蜀、岭表、荆湖、江、浙之人,不得为本道知州、通判、运使及诸事任。禁令涉及范围,包括四川,广南,荆湖南、北,江南东、西,两浙等大部分南方地区。另外,出于对南方人“柔弱”的轻视,宋真宗时曾有官员上书,各地负责维护治安的巡检官“当择武勇、心力强明者,乞不用福建、荆湖、江、浙、川、峡”之人和文资出身者充任。南北混——既久,中央集权制巩固,对南方地区的戒备心渐渐减弱,全由北方人充任南方地方官既不方便,也不现实,到宋真宗时开始放宽禁令。天禧元年(1017年)诏:“选人本贯江南、两浙、福建者,许去本乡三百里外注官。”天禧五年(1021年),审官院进一步提出:“京朝官本贯在荆湖、江;浙者,望比类福建、淮南人,许任本路。”朝廷同意了这一建议。在任命南方人宦守乡邦时,有时特意点明知俗而仕的意图。如在任命两游人张询为西浙路提点刑狱的诏书中说:“吴越之人,文巧好利,犴狱多有乙汝长于其乡,而知其情伪,往将典宪广。”四川的情况例外。由于四川地势险固,历来多有割据,而且“俗轻而易摇”,宋政府对此始终保持着戒心。对四川州郡主要地方官的选择极为谨慎,并一般不许本地人充任。仅举宋摔宗熙宁年间的有关诏令便可知晓。京东路拥有的书籍数量,不亚于京西。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有两位大藏书家。王明清曾列举“承平时士大夫家”有“藏书之名”的五家中,首位就是“南都戚氏”,所指当是戚同文家族。另一位即参与编修《崇文总目》的大学问家王洙的儿子王钦臣。徐度说:“予所见藏书之富者,莫如南都王(钦臣)仲至侍郎家。其目至四万三干卷,而类书之卷帙浩博如《太平广记》之类,皆不在其间。虽秘府之盛,无以逾之。”其中号称。镇库书”的善本就有5000余卷。郓州(今山东东平)图书;以朱家为多。南宋初文林郎朱轩言:“吾家藏书万卷,皆在东平”,周紫芝曾见到其书目,“自五经、诸子百氏之书,皆手校善本。其余异书小说,皆所未尝知名者,秦汉以来至于有唐文人才士类书、家集,犹数千卷。呜呼,可谓富矣哉!”数量多,质量好,品种丰富,难怪引起周紫芝的感叹。郓州的董迪也是位藏书家,著有《广川藏书志》26卷,根据家藏的经部书、史部书、子部书“考其本末,而为之论说”,还不包括文集,可推知其藏书颇为丰富。京东藏书多的州郡还有几个例子。濮州(今山东鄄城北)人张昭,藏书数万卷;淄州(今山东淄博西南)人周起,藏书万余卷;济州钜野(今山东巨野)人张纯臣,专建藏书的大堂,“环壁架书”,“平生好聚书,不计所偿”,累积数千卷;青州(今山东青州)人张平一生好读史传书籍,年轻时每遇到奇异之书,即爱不释手,甚至脱去衣服换取,走上仕途后,已聚书数千卷;徐州(今江苏徐州)江氏也是藏书家,《宋史·艺文志三》载有《徐州江氏书目》2卷;密州诸城(今山东诸城)人赵明诚家,据其妻子李清照言,仅建炎南渡时随身携带的珍贵之书就有2万卷以及金石文字2000本,而其“青州故第”尚有大量书籍存留,“所锁十间屋”。家藏极丰富。西北三路,也能看到一些藏书家的资料。如宋初陕西华州(今陕西华县)人宋挡,中进士后首任四川青城(今四川灌县南)主簿,传抄了大批书籍,任满后“载数千卷以归”。他仕宦30年,“唯聚书以贻子孙”,使之不忘读书人的根本。京兆府长安(今陕西西安)人李仕衡的儿子李丕绪,“家多图书”,并收集历代石刻数百卷。另一长安人石才叔,“家蓄图书甚富”。河北大名(今河北大名)人宋白则有藏书数万卷之多。另一大名人郭永,两宋之际任提点刑狱并死于难,生前博通古今,得钱即买书,故而有万卷藏书。西北多武将,但武将也有藏书家。如太原(今山西太原)武将吴廷祚颇好读书,家中聚书达万余卷,实属难能可贵。开封以外的北方地区,印书方面的资料极少,不过仍可以说明一些问题。宋徽宗政和四年(1114年)有诏书透露:“河北州县,传习妖教甚多,虽加重辟,终不悛革。闻别有经文,互相传习,鼓惑至此……或有印板、石刻,并行追取,当官弃毁。”由此可知,河北民间流传的妖教经文,是印刷品,属于非法出版物。那么,河北正常的书籍印刷当有不少。毕仲游在一首诗中即提供了河北边防地带定州(今河北定县)的印书资料:定州诗刻好,模寄比南金。道尽行人意,堪论作者心。边城归盛事,雅道付知音。毕仲游从定州所刻的诗集中,看到了边城盛事。南宋绍兴年间,已是残破不堪的京西路,转运司还刻印了程玛的《论语说》一书,则北宋承平时,当有更多。宋徽宗朝,黄伯思从洛阳王晋玉家借《玉溪集》,乃“东平吕氏本”,说明京东路郓州(今山东东平)至少有家刻印书业。宋仁宗至和初,出镇郓州的庞籍将王禹僻的诗作交给司马光,要求“为我刻王公诗于商雒”。据此可知陕西商州(今陕西商县)有刻书业。叶德辉《书林清话》卷3《宋坊刻书之盛》中,列举有“咸阳书隐斋”、“汾阳博济堂”等,可知陕西、河东有著名的刻书坊。以上事例,表明北方印书事业有一定规模。北宋前期,苏州教育很落后,“以文讲解者不过数人”。其附郭县长洲在宋太宗时“好祀非鬼,好淫内典,学校之风久废,诗书之教未行”。大概正因为如此,胡瑗从京东泰山学成后便来到苏州开展教育办起私学,“以经术教授吴中”。宋仁宗景佑二年(1035年),知州范仲淹申请建起州学后,来上学者仅20多人。于是招胡瑗主持学事,渐渐有所发展。50多年后,即宋哲宗元佑年间,“学者倍徙于当时”,推知大约有40余人。学校相应扩大,有22斋,房屋150楹。秀州(今浙江嘉兴)情况类似。其华亭县(今上海松江)“当土敝水烦之地,属风颓俗杂之余,民无坚正之心,世尚剽狡之气。淫神以邀其福,信佛以逃其祸。先王之教咸罔闻知,(孔子)庙貌之灵宜夫委倾”。儒学地位在此微乎其微。这是宋真宗时的状况,到宋哲宗时仍无多大改观,“华亭大县也,旁小县皆有学,独华亭无之。盖浙西善事佛,而华亭尤甚。民有羡余,率尽以施浮屠,故其他有所建置莫易以成就”。佞佛而不好儒,县学的发展无从谈起。又如海盐县(今浙江海盐),至宋仁宗末期,读书人屈指可数,“士其业儒者,才数人而已……盖多发饥馑,民力凋困,拊循拯救,日犹不足,奚暇治庠序哉?”从经济角度指出了其教育落后的原因。台州天台县(今浙江天台)在宋仁宗皇佑年间,“兹邑民不识儒学”。同时的仙居县(今浙江仙居),据其长官陈襄指出:“予自到任以来,居常悯汝邑民不为学,父子兄弟不相孝友,乡党邻里不相存恤,其心汲汲,惟争财竞利为事……前年曾有文书告谕汝乡民,令遣子弟入学。于今二年矣,何其无人也?”有此一心兴学、循循善诱的长官,却唤不起居民的求学热情;虽有学校,虽有敦促入学的公文,两年间竟无人响应!处州如缙云县(今浙江缙云),据毛维瞻庆历八年(1048年)言:县有人口九干,“多工技杂学,不根儒术,士其服者才五六人。俗犷而纵,近惑巫鬼,争为高祠广宇,张大其徒,勤勤拳拳,求福田与利益。迁染成性,虽善教者不能移”。这种近乎绝望的口气,指出迷信习俗严重地阻碍了教育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