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的喧嚣和熙攘中,在纷扰的车流与人潮中,您是否还能闭上眼,享受一刻宁静的思?诗人说,够了,让我享有缄默!在时尚扑面的嘈杂中,在斑驳陆离的霓虹的频闪中,哪里是可以独步的林中路?哲人说,林中氤氲的雾霭中,总有隐约的诗意漾出。我们活着……我们如此辛劳地奔行于这个世界……我们总得活着,焦灼、烦忙、疲惫而又倦怠……然而我们的婴儿依然充满激情地啼叫着坠地,我们的婆母依然为孩子们腌制过冬的咸菜……昨夜,我如此困顿、疲累、愤懑,乃至沮丧万分。而清晨,我擦一把脸,依然得驱车前行,匆匆地赶路。车窗外,偶尔一瞥,路旁的野茴条正恣意而蓬勃。我想起年轻时写下的诗句:我背着浓浓的乡愁,从南找到北,找我寻诗者的乡梦……真想烧掉所有的诗稿,背起牛角号,向莽原深处走去……那是一份来自青春的恒久的祈愿。“在一个贫乏的时代,诗人何为?”我们总得为我们的活着寻找意义,我们总得为我们的奔忙命名。我们总会无奈地奔行于意义一意味之途,在岁月的瓦砾中翻拣燧石。在这无诗的年代里,我固执地寻诗。文明之累是如此沉重,我钟情于林中路,钟情于艺术。艺术的本性是诗,诗的本性是真率的生之舞。然而存在之思却永遭遗弃,思之诗性则总被遮盖无存……人,诗意地栖居?这是箴言,还是咒语?我固执地叩问这一被用滥用乏,变得时髦而光滑的饰物。人,诗意地栖居!我仍然艰难地选择了它。于是我邀集师长和朋友们一起来做一次思之远游,任丝丝意绪杏然飘岚,让脉脉思缕倘佯于天海之间。思永远是突然地莅临——谁的惊奇能触摸到它?故而有了这套“人海涛韵”艺术文化散文书系。华夏文艺,在悠长的时间、巨大的空间中展开,落英缤纷,气象万千,它的美,能通过一本小书传神地表现出来吗?我想起了一个比喩:在翻阅地理学上的各类地图时,我发现,面对同一对球,可以画出各种地图,行政图、交通图、旅游图、地形图、气象图、矿产分布图、植物分布图……不可能把这些地图画成一幅总地图,每一种地图都有自己的不可取代性。当一个历史学家面对历史的时候,怎样选取和描绘自己独特的历史地图呢?一方面,历史可以有各种画法,没有统一的标准,另一方面,一旦你选定了一种画法,这种画就有自己统一的标准。我早有描绘华夏千年艺魂的心愿,但至今还找不到一种合乎我心又合乎天地之心的图形模式,寻寻觅觅中,先有了文艺这路上的一串散乱扔脚印,不妨将之看作我在做学问的路上有心无心中构筑起来的一座简陋萧散的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