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离开乡土后,就像儿子离开了母体,虽然脐带已经剪去,但血管里奔腾不息的血水依然与母亲一脉相承。而这一切,用语言是无以言表的,惟有柔凄清的箫声可以诉说。所在《箫声曼》里,萧声成了一种象征,它吹出的是乡音乡情乡思,是每一个恋着母亲恋着故土的人心头无法抹去的痛。我知道,我是以非常世俗化的写作赢得读者的青睐的。我没有把世俗两个字看成是贬义,而是相反,因为世俗不是世故和粗俗,世俗化写作是充满烟火味和世情味的写作,是在与读者零距离对话。然而《箫声曼》的风格跟我的写实小说不同。如果按传统的文学理论说《官运》、《位置》等是现实主义作品的话,那《箫声曼》该归属于浪漫主义范畴了。不过浪漫主义再浪漫,也是离不开现实人生的土壤的。《箫声曼》的土壤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湘西南那方神秘的高山流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的先民和父老乡亲一直生活在那方水土上,本分而自信,善良而倔强,代代相袭,繁衍至今。然而生存是不易的,除了要与险恶的自然环境抗争之外,还要随封建统治者的欺凌和压制。有人说中国旧时代的权势者都是菇毛饮血的老虎狮子,属于食肉动物;而老百姓则是性情温顺的棉羊,属于食素动物。绵羊食素也就罢了,偏偏还长了下鲜美的肉身,天生就是为食肉动物提供美味佳肴的。怪不得中国人一旦拥有的权势,也就从食素动物摇身一变成为食肉动物,就会拍着胸脯大叫:我可不是食素的。不过食素的老百姓除了替权势者提供美味外,还得替自己寻找生存的理由,于是创造了极富理想色彩和浪漫情调的民间的自己的文化,《箫声曼》就是以这种文化为背景创作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