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文化大规模传入中国主要有两次:一次是由公元1世纪起印度佛教文化的传入,在此后长达一千年的历史中,印度佛教文化逐渐为中国文化所吸收,成为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另一次是由16世纪末传入的西方文化,西方文化的传入中国到今天也有四百年了,这次西方文化的传入虽经种种波折,但它对中国文化的影响之巨大,则是无可否认的。特别是近百年中,在中国文化史上“古今中西”之争已成为这一时代文化讨论的主题。因此,对中国人来说就存在着三个互相联系的问题:如何对待原有传统文化,如何吸收外来西方文化,以及如何创造中国的新文化。而对此,可能有三种不同态度:一种是对传统文化采取否定的态度,这可称之为急进主义派,一种是对传统文化采取肯定的态度,这可称之为保守主义派;一种是对传统文化采取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这可称之为自由主义派。过去曾有一种观点,认为只有其中某一派对中国文化的发展有益,而其他两派则是有害的。我认为,或许这种看法是可以讨论的,也就是说并不正确。照我看,在文化的转型时期,这三种力量毫无疑问是并存同一框架之中,它们之间的张力和搏击正是推动文化(社会历史)发展的重要契机。为了考察四百年来西方文化的输入,以及中国人对它作出的种种不同的反应,我曾考虑写一本书叫《西学输入史论》,打算对西学输入中的一些关键性问题作些研究。1987年我写了一篇题为《论利玛窦汇合东西文化的尝试》(刊于台湾《中国论坛》中),在研究过程中,我发现要深入下去有相当大的困难,必须掌握大量文献材料,并要细心阅读已有的研究成果,这就不是一个人所能完成的。但是,如果想要较好地解决中国文化的发展问趣,认真地系统地研究四百年来西学输入中国史将是不可缺少的。正巧这时我招收了一批博士研究生,于是我就让他们中的三位分别对西学输入中的一些问题,作比较充分和系统的研究。孙尚扬选择了四百年前西学开始输入作为他研究的范围,写成了这本书。另外两位同学)一位选择了“由张之洞到胡适”(由“中体西用”到“全盘西化”,即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西学输入)为题;另一位的博士论文是《金岳霖哲学思想研究》(即20世纪中叶的西学输入,特别是关于西方哲学中的认识论问题)。我打算今后将继续招收一些博士研究生,希望他们对西学输入的关键性问题逐个进行研究,以期最后能有一全面系统的看法,并作出相应的成果来。我发现,我所招收的这批青年人有着敏锐的思考问题的能力,而且非常勤奋,并对学术研究有极大的兴趣,如果他们能坚持不懈地认真研究,一定会取得可喜成果,孙尚扬的博士论文就是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