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如此偏激的论调,若质诸技法、技巧、工艺,似属荒谬!然而,作为一种艺术主张,它特有的针对性何在!它对艺术创作的积极意义、合理成份又有几许,我们试从另一个层面去参悟其中意蕴,由技至艺而臻于道,其美学价值又足以发人深省。“写字无奇巧,只有正拙。正极生奇,归于大巧,若拙而已。”(《穴霜红龛集。字训》)“拙不必藏,藏即不拙……巧则藏,藏则败矣”(《穴霜红龛集。拙庵小记》)。“内有所守而后外有所用,皆无心者也。藏与见皆有心者也,有心则貌拙而实巧,巧则多营,多营则虽有所得而失随之,究之得不偿失。”(《霜红龛集。失题》)。 前面几节近于玄虚的文字,是明末傅山有关诗文书论的摘句。关于他那奇特的思维方式和鲜明的艺术主张,三百多年以来备受推崇。现代,甚至有人从他的理论引申出书法审美当为“审丑”的说法。我们即以傅山所论,反观其书迹,他对晋人书风乃至汉隶碑版的把握运用程度,又何曾止于丑拙、支离的初级阶段,艺术作品,必须具有鲜活不拘的特质,以表现艺术家的独特个性,其魅力所在,是任何确定的、严格的规律所无法归纳的。若离开了特定情境下的针对性,仅从技巧、技法层面去硬套傅山那“足以回临池既倒之狂澜”的“四宁四毋”说,那么,近世一些一鄙视技法,率意妄为,以幼稚权充“真拙”之作的出现,也就不足为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