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的文论,多数出自作家之手,它与创作的联系,较前代尤为密切。参照传统对文学的分期方法,同样可以把这一时期的文论划分为隋、初唐、盛唐、中唐、晚唐、五代六个阶段,其间发展变化的轨迹,大略可得而言。魏、晋以后,文学逐步朝着重摛藻、对偶、隶事、声律的方向发展,文风日趋''''绮丽''''。梁简文帝、陈后主以帝王之尊,提倡艳情诗,曾一度把创作引入歧途。但从整体上看六朝文学,诚如宋姚铉所说:''''虽风兴或缺,而篇翰可观。''''〔一〕在文学发展过程中,自有其不可忽视的历史地位。隋文帝杨坚夺取北周政權建立了隋王朝,并进而统一全国,结束了东晋以来长期分裂的局面,为南北文学的交流提供了有利的条件。但隋所承继的北周,是一个比较轻视文学的朝代,隋文帝也因袭了这一传统。这只要看一看以下事實,就可概见:北周文帝企圖改革''''競为浮华''''的文风,极力推崇苏绰倣尚书所作的大诰,并命令''''文笔皆依此体''''〔二〕;再如当时著名作家如王褒、庾信、李德林、卢思道、薛道衡、虞世基等或来自梁、陈,或来自北齐,几乎无一出自北周和隋本土。隋文帝本人,又''''不悦诗书''''而''''少文''''〔三〕。于是,在文学方面,与其所推行的''''躬节俭,平徭赋''''的政策相适应,力主''''屏黜轻浮,遏止华伪''''〔四〕,甚至把泗州刺史司马幼之因文表华艳而交付有司治罪。在这种情況下,曾为隋文帝夺取北周政权出谋划策而''''甚见亲待''''的李谔所上的论文书,必然要希其旨意,痛诋文学创作了。在李谔论文书中,批判齐、梁诗风之形式主义倾向,不无一定道理。但就这篇文章整体而言,它无异是一篇取消文学的宣言书。它不仅指责''''魏之三祖,更尚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小艺'''',完全无视建安文学之业绩,而且攻击''''以缘情为动绩'''',''''用词赋为君子'''',对缘情的诗赋,不加区别地一概採取排斥的態度。这显然是逆潮流而动的文学主张。正因为逆潮流而动,所以,对于遏制绮丽文风并未取得實际的效果。到了隋末,被人推为''''大儒''''的王通,论文主张以儒家伦理道德和阐扬''''帝王之道''''为旨归。但和李谔的见解是不同的。他并不否定文,而只是反对''''言文而不及理'''';他不反对诗,而是提倡诗要''''约以则'''',能反映''''民之情性''''。虽带有强烈的功利主义色彩,不符合当时文学的发展趋势,但毕竟与李谔的主张不同。正由于这一点,到了唐代,李谔的主张,罕为人所徵引;而王通其人及其论文主张,则常为人所推许或引用〔五〕。足见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在隋代,顺乎文学的历史潮流而动的文论,应推后于李谔而先于王通的刘善经的四声指归一书了。此书已久佚,但在日僧空海的文镜祕府论中时见徵引。由书名及文镜祕府论中四声论、笔札七种言句例、文二十八种病、文笔十病得失各节所引的资料看来,这无疑是一部有关声律病犯的著作。上承沈约的四声,下启上官仪的笔札华梁,于近体诗格律的奠定,不无促进作用。尤其值得注意的,刘善经在四声指归里,还就各种文体的不同风格要求、艺术构思、文章结构等具体写作方法陈述了自已的看法,对于诗歌、骈文的发展,理应有其积极意义。总的看来,隋代是南朝文论向初唐文论发展的一个过渡期,作为这一过渡期的代表作,应该是刘善经的四声指归。至于李谔的论文书和王通的一些文学见解,在当时只是一种与文学发展趋势不相应的插曲而已。二在唐初文坛,佔统治地位的仍是南朝以来绮丽之风。唐太宗李世民既位以后,以亡隋为监,励精图治,成为一代英主。但他又酷好文学。为了巩固其统治權,他曾不止一次地表示反对''''无益劝诫''''的''''浮华''''文体〔六〕,並且在帝京篇里,以诗的形式直抒自己不''''释实求华,以人(民)从欲''''的''''雅志''''。但在骨子里,他仍未擺脱绮丽文风的深刻影响。他特意为晋书陸机传作后论,盛讚陸机''''远超枚、马,高蹑王、刘,百代文宗,一人而已'''';自己写的文章,要叫以文词''''绮错婉媚''''著称的上官仪''''视草,又多令继和,凡有宴集,仪尝预焉''''〔七〕;甚至作宫体诗要虞世南赓和〔八〕。凡此等等,都可以看出唐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