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饥饿的女儿》让国人了解了虹影,理解了她笔下文学中传达出来的思想。然而我们终究“既未熟悉到足以胡说的程度,也没生疏到不妨乱想的地步”。这套虹影精品系列可以说较为全面的展示了虹影的作品全貌,为我们更多了解虹影提供了最好的版本。此系列作品包括:《K》(长篇小说)、《饥饿的女儿》(长篇小说)、《一个流浪女的未来》(长篇小说)、《危险年龄》(散文卷)、《脏手指.瓶盖子》(中短篇小说卷)、《鱼教会鱼歌唱》(诗图集)等,本本皆为倾力之作。本书前言另一只手指向哀愁/周江林在没人教过我在公共场合打断他人话要先说“对不起”前,我曾惹怒过虹影,就像一不小心惹怒了生活,这是我俩初次相见。有时候,我觉得,一个人文字写多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有点残存的意思。我没猜测过虹影是否这样。我尝试读她一些文字,感觉还是蛮喜欢的,虽与我的嗜好略有不同。随着不断阅读,我的视野被打开。有一点需要强调的是,虹影的小说里存在着与我相同的“时间”体验,这对我有吸引力。一直来我认为,大凡一个痴迷的写作者无不是在这些地方“用功”或“兜圈”,虹影也不例外。它们是“童年”、“物质”、“爱情”、“出走”、“性情”、“命运”等,下面我从与虹影及她的小说血肉相连的若于关键词谈起。童年那一双瘦腿嗖嗖向前飞奔,那样不顾一切地飞奔,最后将脑袋跑丢了,但奔跑还在继续。就像生活不管好坏,还在继续。那“飞”或“奔”的女人就是虹影。在穿越一生的各个年龄段,梦想的植物是没有深度的,只有一种来自重庆或四川的雾气轻轻弥漫,像手指一样梳理我们的脸部表情,以及胃中的气息。这时的虹影只能独自站立在记忆的岸旁,寻找那些接近面包感的诗篇。她那么迷惘、无助,似乎被独自甩在这个世界中间。这景象酷似溺水。此刻,她多希望能拽住任何一把漂过身边的东西。可天空除了鸟、薄荷味道、曼舞的童谣和水声以外,没有具体能够阻止我们饥饿童年的食品,这时候的虹影处在愿望的深渊。就像找一盏能温和身体内的水的灯一样,虹影随手抓住了文字。从此以后,她就凭借写作整理自童年形成的那块东西。一般写作惯用的手法是回忆、想象和诗歌。这里要强调的是诗一般的小说,诗小说和小说诗。通过写作,虹影渐渐为我们恢复了作为女人的魅力。我是这样理解,这个女人的诗歌是安宁的,而小说文字在展示着一种世界的年轻。抱歉我又用了这个词,因为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忧郁飘过眼前,如果早几年,在江南我会说:“美啊,你停一停。”至于干什么呢,我无法明确,青春够用就喝酒吧。直至通过酒把生活源泉找到。至此,虹影的童年消失了。而她的小说反过头来滋养她的重庆。吃是对物质的进入,尤其在我们的时代,吃的意义非同一般“状况”。当年,仅仅是这个“吃”引出的“饥饿”感,虹影的无奈和痛及永远的“无法满足”。吃是欲望,是激情,很接近一个时代的表情。虹影以《饥饿的女儿》为代表的小说,基本上就像她本人,主题大多是对“吃”的至痛的关注和倾诉。有时候,我会在记忆里浮起鲁迅先生的“吃”,但他在谈“吃人”的问题,而虹影在谈“不够吃”的现状,这两者因“吃”而联系在一起,也许巧合,也许是我说胡话。面对物质的考验,大概能推测出人的诚恳与否。虹影的小说无法不诚恳,因为是在写自己以及由她代表的同代的四川女儿。另一个因素,作为诗人在场,她无法不痛苦。为此只要一涉及童年、家乡、女人,几乎是整个女人被不断“撕裂”的过程。因为,她饥饿,并且是永远饥饿着的女人。曾经写诗和写小说的是两个红影,两个极端。就好像她出外参加聚会不是艳丽就是端庄,坐在家中电脑前写作却总是一身男人睡衣,有时甚至会蓬头垢面。虹影重视感情,总是将别人的情感赋予特别意义。别人从来不是地狱,自己才是。为此,在另外一些写女人情欲的小说中,她成了灵魂不能安宁的虹影,一个永远需要爱滋润的女人。物质如果只能呈现灾难,那它也就沦为社会意义的附属品,那样我们把读者扔进了如此的一个境地,“生活在任何时候都是难以忍受的”(莫里斯·巴雷斯语)。好在虹影的文字随后转入思考人的生存范畴,谢天谢地,我们又回到了黑夜,一个接一个梦像子弹被射上星空。新小说是进步,心灵必须协调一种微温的意识。幸好虹影没有晦涩,她的小说能让读者有一种身体的感觉。就是说,通过水反映出的世界色彩更为绚丽。虹影的文字就是为了写爱情的。并且是写一个女人蜕变的感觉。比如她曾经写过这样的段落,一个女孩手抱着他的书,就像抱着他本人。或者对天空、森林的爱,对一些书香的爱,被虹影一关注,就变成对男人的情感。是的,作为虹影,她有很多的男人情结。这或许是对的,写作、世界、人生这样的范畴就是对人的执著的爱,一个女人周围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最后还是男人。虹影的小说告诉我们:爱情是创造。爱情说到底是非人性的。是一种必须对人性的自残,只有那样才能重生。男女都如此。爱情就是水深火热。给看的人眼花镣乱,然而处在其间的男女双方,每往前划动一下,世界都呈现着一种暴力。没有伤害就构不成爱情的温度和湿度。爱情是一群奔马对宇宙的愤怒。有姑娘在晶莹的夜晚纷纷落水。爱情没有光荣绝望。爱情只能让热爱水的人们对生活决裂。有时候,描写爱情的虹影似乎天生就是一个爱情狂。被击中和伤害是挺自然的。但她就是愿意这样写或生活,有点“缺钙补钙’哟意思?站在男人身旁,虹影是那么自然,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一旦这样做了,泪水往天空汹涌,连接了滔滔长江。人越往一个方向奔走,越变得混乱,似乎不将自我变成一个混世魔王誓不甘心,至少虹影也这样过。曾经“出走”成为虹影那代人解决自我问题的冒险。与渴望有关,然而……然而又能怎样?为这个男人而离开,为那个男人而到来,这种“寻父”或“寻夫”情结是内在命运的使然,可还是在打转。维特根斯坦说:人是人心灵最好的图画。在这样打转中,其实每个人都在寻找一个自我,并含着眼泪赞美一下自己。虹影的小说涉及“出走”这个命题,并渐渐形成了她的荣誉感和身体的必然。我为什么这样武断地说,因为文字一旦动态,它的结构在脱离“客观性”的顾虑的同时,会有一种“身轻如燕”的姿态出现,并叠印在生活的坡度上。在平缓的草地上,一些谷物夹在珍珠之间,赴天地旋转之际,美酒和牛奶随教育诗篇的翅膀倾斜过来。“出走”是虹影小说的命运,也是虹影本人的命运。“出走”由于动态构成了戏剧文本的重心,小说一旦具有这样的趋势,犹如插上翅膀,身心的飞也就变成挺自然的事儿了。然而,这种带着整个宇宙奔赴命运的行为,不是一般职业小说家可以胜任的。在这里,文字会随时出来干涉人的软弱性。虹影试图说,山峰就是翅膀。梦想只是发动机。“出走”从另一个方位去看,它就在寻找一个读者,而不是全部读者。我曾经喜欢说“一本书主义”或“一部电影主义”。是的,在我们充满弱点的时代,飞翔由于翅膀上某些小孔,它越高就会摇晃,而身体有时间的极限,为此,不要完美,就让一本书或一部电影最终只找到他的一个读者或观众,其实这已经是美好之夜的阅读了。当然我并不苛求,但我愿望虹影或“出走”能如愿以偿。如命运一样,不能说谁不会与命运无关,但有的人所谓的命运根本不值得去关注,相反,一个似乎与时代“断裂”的人的命运,在他身上却令人惊讶地带着那种可以被称做“历史”的东西。同样,虹影小说中人物的表情是明显带着一个时代的偏见。这就有趣了。并且,虹影的小说深处隐藏着浓重的死亡气息,一般人不易察觉,有时候,我想是否虹影本人也没有意识到。由于没有交流过,也就暂时没有答案。我想最初是物质的原因,后来由于躯体漂移的因素,转化为一种心灵的焦虑。那是一旦重庆离开虹影,就像童年被割断,失望、挫折、不安纠集四周,无论如何,窒息的阴影降临了。这就是死亡感。在这个世界上,男女的事儿间,所谓的喜剧和悲剧天天在演出。有一种人却能体会出“死亡”感,因为谈论死不仅仅需要勇气,而是为了避免再一次早一点到来的死亡。这就是拒绝。虹影就在拒绝那种死。到此,我以为差不多了,况且已经言多失不少。另外,我想总结一下:虹影不是性情中人,因为这个词没有绵延的力量,它对时间显得多么地无奈。只是一种颤抖,一种只对自然景观屈服的状态,这会对生活形成一个损伤的入口。虹影的小说是一个窗口。这是对不太了解重庆或她所成长的那个时代的读者而言,那么整体而言,她的小说是一个通道,紫黑色的,每到转折口就有一些至少现在我们不太能一下子读懂的物件(也可能动物)把关。它是一个合成体。混乱是必需的。为了使心理学家有活动的空间。也为了一种需要以后的狂喜。虹影的小说是不可冒犯的,因为她讲述以后,似乎再难以再说一遍。这不是诗歌是什么?就像我们将声名狼藉的青春呕吐出来后,人就变得清明了,这是上岸。在我们父辈们无法离开的“愚人船”旁站着,回头一瞥,奔跑的人已经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