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本体论,可以说是一种彻底的“自然主义”。钱穆曾说:“必至郭象注庄,乃始于此独造新论畅阐自然主义,转用以解决宇宙创始,天地万物一切所从来之最大问题,澈始澈终,高举自然一义,以建立一首尾完整之哲学系统。就此一端言,郭象之说自然实有远为超越于庄老旧谊之外者。……故亦必俟有郭象之说,而后道家之言自然,乃始到达一深邃圆密之境界。后之人不复能驾出其上而别有所增胜。故虽谓中国道家思想中之自然主义,实成立于郭象之手,亦无不可也。虽谓道家之言自然,惟郭象所指,为最精卓,最透辟,为能登峰造极,而达于止境,亦无不可也。”《庄老通辨》第394-395页。生认为:“郭象并不主张宿命论,也不认为未来的事情可以预知”,“一类的事物据其理是可以一般地推知这一事物的未来活动,至于具体活动的细节,是不能预先知道的。”“‘理’虽然不能预先知道某一具体活动的细节,但在活动以后,可以帮助理解它的这些活动。”《中国哲学史新编》第四卷,第145页。综上所述,郭象在宇宙创生论、哲学本体论、以及认识论上,都摆脱了《庄子》中的神秘主义和相对主义,走向了新的本体论哲学自然观。可以说,从何晏、王弼到向秀、郭象止,老庄哲学中的宇宙论思想,已经被彻底解构,魏晋玄学完全以纯粹的哲学本体论取而代之。这就在根本的意义上出现魏晋哲学自然观的转变。如果说,王弼的哲学主要在思维风格上开启了一代玄风,奠定了纯粹本体论哲学自然观的坚实基础,并建立了一个“无”作为自然的本体的话,那么,郭象的哲学则彻底消解了这个最后的本体,达到所谓“澈始澈终”的自然主义哲学(钱穆语)。它不仅从自然的观念对于自然事物的独立存在性,及其意义的本源性进行探讨和考察,而且,还从自然的观点出发,建构了一个理想的社会生活秩序和图景。郭象把宇宙万物和大千世界,主要看成是一个物质性的世界。人自身即是这个物质世界本身之一部分。这个世界原来是和谐合理的,有着内在的运动、发展规律和法则。这就为自然美的发现,建立了客观的哲学基础。同时,郭象对于社会现实的各种制度和秩序,进行了合理性的论证。正如冯友兰先生说的:“郭象的哲学,都是要证明,在自然界和社会中,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中国哲学史新编》第四卷,第179页。顺应这一切,就是自然。但是,郭象的顺应自然与《庄子》有着根本的区别,他关注并强调人在改造世界中的主体性作用,相对《庄子》的“蔽于天而不知人”,是一个划时代的飞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