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二年夏，干校锻炼结束，我们返回北京。钱锺书先生没有忘记在干校工棚里给我的允诺——为我命题，规范我的研究方向。从那时开始，这部含有十数万条子目的索引，就是在先生悉心指点下，用十年时间按期完成的。但是，面对这个大题目，我却常有临海凭空之感。因为两佰余册八佰卷的《永乐大典》的影印本，不可不谓浩瀚，但它毕竟是个残本，仅为原书的百分之四。全部《永乐大典》原本，才是苍天大海。它究竟在何方，一直是令我迷惑和非常关切的问题。《永乐大典》是明成祖朱棣命太子少师姚广孝和翰林学士解缙主持，有三千多人参加，历时四载，在永乐六年（1408）修成的大型类书，或者现代化地称之为中国古代最成熟的、最杰出的一部“百科全书”。永乐皇帝，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四子。他依仗着武装实力，以“靖难”为名，起兵南下，内战三年，将他的侄子建文帝驱赶“失踪”，自己登上了皇位。此举，在我们今天看来，仅仅是一段历史，而对当时的士大夫阶层来说，非等同小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永乐帝的高明处就在于能在改朝换代之际，挥大手笔，出大题目，他移视线，藉以巩固皇位，立于不败之地。永乐初，他首先提出并实施了修撰<永乐大典），然后派遣郑和下西洋，第三件大事是迁都北京。永乐的美名由此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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