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说:这部《胡适评传》不该单是胡适这个人的评传,它是时代的评传,它是以胡适为主角之一的时代的评传。所以,很可能,许多人看了这部评传会惊讶骇异,从正文来看,它可能是文学的,从脚注来看,它可能是历史的,从夹缝来看,它可能是无孔不入,惊世骇俗的。李敖:关于《胡适评传》:一九五七年的三月一日,我在《自由中国》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六千多字的文章——《从读(胡适文存)说起》(现收入《胡适研究》,改题《关于(胡适文存)》)。文章发表后一年一个月,胡适从美国回来,约我到钱思亮的家里,跟我说:“呵!李先生,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丢光了的著作,体居然都能找得到!你简直比我胡适之还了解胡适之!”那时我已有给他写本传记的意思,但是我一直没跟他提起。我只提到几部批评他的书,像李季的《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批判》、叶青(任卓宣)的《胡适批判》、谭天的《胡适与郭沫若》等。对谭天的《胡适与郭沫若》,他根本不知道有这本书;对叶青的《胡适批判》,他回忆说:“二十多年前叶青写完了这部书,寄了一套给我,要我答复,我本来写好了一封信答他,后来一想:叶青在书里说我不必盖棺,论就定了,在他眼中,我已是死掉的人了,死人还能说些什么呢?所以我一直没有理他。”如今,七年过去了,胡适之从生龙活虎转入墓草久宿,从声容笑貌变成一棺孤骨。但是,每当我在南港的高压电线底下,走上了胡适的坟头,我都仿佛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在向我感叹:——“我已是死掉的入了,死人还能说些什么呢?”于是,我又捡起七八年前的心愿,想给胡适写部传。不过这回不再是一本了,我决定给他写一部十本的大传记,我要用这一百二三十万字的大传记,让“死掉的人”重新“活过来”,让他重新“说些什么”,也让我们“说些什么”。我所以发愤由我来写这部传记,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是看到别人迟迟不肯动手,或做得实在令人不满意。在胡适生前,我读过胡不归的《胡适之先生传》;在胡适死后,我看过毛子水的《胡适传》。这些简陋的传记都出于胡适的学生之手,基本的姿态都是维护他的,或是只有颂扬没有批评的,同时在史料处理方面又过于粗疏,难免有很多错误。十多年来,我遍读有关胡适的一切著作,深觉不过是两类而已:一类是近于酷评的diatribe);一类是过度颂扬的(eulogy)。两类共有的毛病,是不能用严格的方法训练去接触史料、解释史料。于是,旌旗开处,胡适一出场,喊打与叫好之声此...[更多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