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中国近代思想史论》的姊妹篇,主要针对中国近代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属于思想史范围的,诸如“儒家传统与近代中西会通”,“经世思想”,“中西学源流”,“19世纪的中国国际观念”,“德智体群四育”,“鬼子”,“自强与求富”,“官督商办”,“工商致富”,“实业建国”,“人权”,“女权”,“公仆观念”,“变法论的象征”等一系列观念、概念、思想、思潮的创生、衍变、发展及其历史作用,分别进行了认真的别开生面的考论,内容丰富,资料翔实,极富参考价值,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关于中国近代思想史的重要参考书。本书前言2003年8月承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将拙著《中国近代思想史论》在大陆印行,感谢贺照田先生的推毂和杨群先生的经营,使鄙人的辛勤耕耘得以呈献大陆学界,切望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同道藻鉴,自当引领。同年10月,贺照田伉俪应邀到台北“中央研究院”文哲所访问两月,得以会晤。承其携来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杨群先生手书,属命再出拙著续集。深感学界肯定与贺、杨两兄厚情。遂自挑选拙文15篇,另加附录1篇,一并于2004年3月奉寄北京,用为出版预备。照田兄适因应邀开会,又于同年5月前来台北,顺便会聚商谈出版之事。嗣后吾亦返回多伦多住处。迄今又逾4阅月,近因照田兄电属写序,遂得执笔表述感念缘起经纬。我生平研治中国近代史,自己累积若干专书、论文与史料专集,可谓是专职专工,具备治学经验。虽然有些成就,也未尝自满,凡所撰著,俱循谨严实证之路。不信煌煌理论,不逞诡诞奇说。以笃实结论取信于天下。不期藏之名山,但求无害后世。所写著作,视为天下公器,人人俱可参酌,惟望共尊学术伦理,保持公开公正。或可使贱名得以表彰,其愿足矣。今拙著面世,正在求教同道。当请查察拙著者,可明告学林高明之家。考察拙著:其一,论旨领域,是否有价值?其二,辨认史料是否真切?其三,引证史料是否恰当?其四,运用史料是否确当而非勉强?其五,解释分析是否深入透辟?其六,识断是否精审通达?其七,通体结构是否周至完备?拙著呈献诸君面前,自当通过学术上的考验,岂能抱侥幸之心?拙著论域,全为近代思想史。我之研究,首重时代思潮,所刊3种书,俱以不同问题做审慎研究,以问题为主轴,人物随问题陈叙。因为近代思想变化是横向冲击,动力来自重大历史事件,而并非古今上下传承。故吾自始迄今,多以问题之出现为讨论题旨,此是鄙人研治思想史手法。鄙人研治思想史,所用史料人人可见,毫无奇特,端在各人就中取材,看似平常,实靠各人领悟,而各有所取舍。虽我同窗学长,各人所见皆有不同,各家重点尤大相异趣。于此益见治史之自由与成果之多样,人才之各领风骚。我实于史学发荣滋长深抱乐观。近代思想史的另一重大特色,是时代段落分明,即是承受重大史事冲击而创生,则史事内涵中的思想成分即会增加若干新概念、新意旨和新领悟、新步度。在此不暇一一交代,但可略举一小例,以见出历史时段关键之被人看重。1981年“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召开一个国际研讨会,探讨维新变法与立宪。我所宣讲的论文是《断发、易服、改元——变法论之象征旨趣》(此文今已收入本书)。我自举证陈叙康有为的这3个重点建议,史料采自数个来源。但此说引起一位戊戌变法专家,也是康有为专家的质疑。理由是当1898年那个时代,康有为以孔子纪年,世人共知,但绝不可能在此时创说断发、易服。结论是判定我用的史料不可靠。其人年龄高我很多,现仍健在。我在此不做多辩,恰在4年以后我在1985年编一部9册的《近代名人手札真迹》,在其中收载了戊戌八月政变御史杨崇伊致盛宣怀的信。世人俱知,八月政变是因慈禧受到杨崇伊的告密而收回政权,杀掉六君子,当然是个刀笔杀手。我在此举其一段说词,可用作为拙文的旁证:康逆(指康有为)潜蓄异谋,托辞变法。乃弟(指康广仁)便服私入椒涂,剪发改装,见诸奏牍;同心谋逆,立有合同。无人不知,惮于发难。弟知其举事之日,不得不上告慈圣。乃罪人斯得,而谤口颇腾。此一史料出于杨崇伊手书,自承认向太后告密,而于康有为罪状,则有“剪发改装,见诸奏牍”之言。当可证明拙文之立足坚稳。杨崇伊有信函7首,收载于鄙人所编《近代名人手札真迹》第九册第3930~3948页。我人当知近代思想多变,起灭难测,学者必须小心考校,知常知变,重大史事,最须察其激荡影响。不能只限于哲理、概念、新名、新词的意义追逐。就是谈这一代哲学,也得充分熟悉这一代历史。近代思想变化疾速猛烈,而什九是承受历史事件的冲击而迸发。此是我所掌握的要领。总之,中国近代思想,不但内涵复杂多样,极费寻绎辨析,而随时势转变,外力冲击,更是如响斯应,变幻不息。自与固有思想传承决然不同。我自1977年起受聘到香港中文大学任教,渐渐结识大陆史学界贤达。先是同道李侃先生来访,在历史系讲演,是在我的近代史课堂开讲,亦即由我主持。同学到者百余人。后因李氏回北京,又介绍中华书局同道刘德麟、陈东林两先生来中文大学访问,我自此与陈东林先生建立长久友谊。我的访求大陆史料,得他多年相助。接着来访的为上海汤志钧先生,他前后来访数次,第一次是在我的近代史课堂开讲,由我主持。第二次来,是承中国文化研究所邀请,他的讲演也是校方派我主持。后来来访者众,我结识了胡守为、陈胜NF93D、林家有、陈锡祺、韦庆远、关捷、李景光、王戎笙、赫治清等。虽然来访学者有很多,但要相结识者,俱以近代史家同道为范围,其他如古史、文字学、经学、古物、人类、考古、书法、艺术家相见甚多,俱未做深入来往。后来我在1989年回到台北近代史研究所工作。到台来访者又结识张海鹏、王戎笙、尚明轩、耿云志、王庆成、戚其璋、林庆元、欧阳哲生、张宪文、黄彦、桑兵、文庸、江沛、侯杰等学者,而与杭州陈学文先生一直多年通信交换研究心得,却未能晤对而扺掌倾谈。至于大陆出版著作,未相识而知其所学者,屈指不下四五十位。在此无须详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