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所能做的。况且我年纪已老,不久将离开人世,连儿媳妇还没娶到家,常担忧会不会绝后。”讲到这里,见顾进来,流泪说:“我们欠姑娘的情太多,你不要忘记报答啊!”顾拜伏在地。女说:“你孝敬我母亲,我未道谢什么呢。”于是。顾对女更加敬爱。可是,她一举一动,无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天,女出门时,顾望着她,她回头嫣然一笑,顾喜出望外,立即跟到她家,用话挑逗未被拒绝,因而发生关系。女说:“记住!这事可一不可再。”顾答应着。第二天约她幽会,女脸色非常严厉,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以后每天来几次,时时见面,并不温柔可亲。顾如果对她稍有调笑,她说出冷冰冰的话,令人不寒而栗。一次.她忽然在无人处问颐:“每天来的少年是谁?”顾告诉她后,她说:“这人对我无礼,已经不止一次。我因他和你关系亲密,所以忍耐着。请转告他。下次再这样。是他自己讨死。”夜间,顾把这话告诉少年,且嘱他小心,这女子不可冒犯。少年说:“既不可冒犯,你为什么又冒犯了她?”顾说自己和她绝无私情。少年说:“真的没有私情,刚才这些话,怎么会传人你的耳朵?”顾答不出话。少年又说:“我也请你转告她:不要假惺惺地装正经,不然我要宣扬出去。”顾顿时大怒,脸色极难看。少年悻悻而去。又一晚,顾生独坐,女忽然进来,笑着说:“你我情缘未断,岂非命中注定?”顾欣喜若狂,把她搂在怀里。这时,脚步声响,两人吃惊地站起,少年已推门进来。顾问他:“你来干什么?”他笑道:“我来看看贞洁的女人。”回头又对女子说:“今天不怪我了吧?”女双颊绯红,柳眉倒竖,一言不发,掀开上衣,扯出一把亮晶晶的匕首,少年吓得转身就逃。女子追出大门,到处不见。便把匕首向天一掷,拍地响起,像一道长虹,放出光芒。顷刻间有件东西掉落在地。顾举烛照看,是只白狐,已被劈作两段。女说:“这就是你的相好。我本来宽恕了它,它却再三纠缠,自败人意兴,明夜再会。”次夜。她果然来了,顾问起剑术的事,女说:“这事你不应当知道,必须严守秘密。稍有泄露,对你不利。”顾又提出娶她,她说:“既同床共枕,又操持家务,不是已做妻子吗?事实夫妻,还提嫁娶干什么?”顾说:“你是嫩我穷吗?”女说:“你固然是穷,我难道是富?今夜相聚,正为了同情你穷。”临别叮嘱说:“苟且的行为,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当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来,不当来,强迫也无用。”以后见到,想和她说几句情话,她却远远地走开,但补衣、烧火,样样活都干,完完全全与妻子相同。又过数月,女母去世,顾竭尽力量营葬。女独居,顾以为可随便共寝。夜间翻墙进去,隔窗喊了几声,无人答应。看看门已上锁,怀疑她另有私约,次夜又去,与上次一样。就把身上配的玉取下放在窗上。第二天,在母亲房里相遇。出来时,女跟在后面说:“你怀疑我,是吗?人各有心,不可告人,让你不怀疑不容易办到,不过,有件事,请你快想办法。”顾问何事?她说:“我怀孕已八个月,不久要临盆。妾身分未明,能为你生孩子。却不能为你哺育孩子。可和母亲秘密商量请个奶妈,就说讨了个义子,不要说我。”顾答应。回去讲给母亲听,顾母笑着说:“这女子真奇怪,聘她,不答应,却暗中与我儿子结成夫妻。”于是照女所说作好准备。又过了一个多月,女几天不来顾家,顾母怀疑,往对门探望。院内冷冷清清,房门紧闭。敲了许久的门,女蓬头垢面走来开门,进去后,又把门关上。到了房内,见到正在呱呱啼叫的婴儿躺在床上,母惊问:“生下来几天了?”女答:“三天。”打开包布一看,是个男孩。额头宽敞,下颏丰满。顾母高兴极了,说:“我的儿啊,你为我养了个孙子,今后孤零零的,去依靠谁?”女说:“区区隐衷,不敢向母亲表白。等夜静无人时,快把婴儿抱去。”母亲回去告诉儿子,夜里把婴儿抱回。又隔几晚,女半夜来敲门,手提革囊,笑着说:“我大事已了,从此就要告别。”顾忙问她缘故,她说:“葬母之情,时刻不忘。以往对你说可一不可再。报恩不在私情上。虽不能成婚,特为你延一线血脉。原以为一次可以达到目的,谁知又来月经,不得已一而再再而三方达目的。现在总算大恩已报,同时我的志愿也实现了,再无别的牵挂。”问革囊中是何物?她说:“仇人的头颅。”一看,胡须头发粘在一起血肉模糊,顾吓呆了。追问究竟,女说:“从前不对你吐露,惟恐泄漏。今大事已成功,不妨直言相告。我是浙江人,父亲生前做过司马,被仇人陷害。抄家时我背着母亲出逃,埋名隐姓,已有三年。当时不即刻报仇,是因为母亲尚在。母死,肚子里又有孩子拖累,所以一再拖延。那几天夜间出门,不为别的事,因仇家道路门户不熟,恐有差池,先去探明。”说完,出门,又叮嘱顾说:“儿子须好好照看,你福薄,年寿不高。这个儿子可以光大门庭。夜深不敢惊动老母亲,我去了。”正想问她到哪里去?一闪就不见人了。顾呆呆地站在门外很久,犹如掉了魂。天大亮。告诉母亲,只有互相叹息而已。三年后,顾果然死去。儿子十八岁中了进士,侍奉祖母平安度过一生。莲香沂州人桑晓,字子明,父亲去世早,桑在红花埠开设私塾教书为生,他为人安静平和,除每天两次到东边邻居家就餐外,空暇时就在书房静坐读书。邻居问他说:“独居不怕鬼和狐吗?”桑笑着回答:“大丈夫怕什么鬼狐!男的来我有宝剑,女的来开门迎接。”邻居于是和友人商量开个玩笑,雇妓女用梯子翻过墙去敲他的门,桑问是谁?妓女自称是鬼。桑被吓坏了,浑身发抖,动弹不得。第二天早上,邻居来到书房,桑讲了夜间的情形,并且说打算回家。邻居鼓掌说:“为什么不开门迎接呢?”桑这才知道鬼是假的,故意试探拿他取乐,便不再害怕,安居如常。大约过了半年,一夜有女子来敲门,桑以为又是友人故意作弄,开门迎接,一看是位美貌女子。问她从何而来?她说:“我叫莲香,是西边一家妓院的妓女。”红花埠有很多妓院,所以桑毫不怀疑,留她同宿。从此,每隔三五天就来一次。一晚桑晓正在独坐想着心事,一位女郎悄悄进来,原以为是莲香,正要说话,一见不是。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穿着宽袖衣,梳着少女发,风流秀丽,走路时有点飘飘然,怀疑她是狐精,心中惊恐万分。女说:“我是良家女子,姓李。平日仰慕你是高雅的读书人,希望不要见怪。”桑高兴地起身和她握手,觉得她手冷如冰,便说:“怎么这般冷?”女子说:“我生来体弱,夜间冒着风寒来此,自然很冷。”睡觉时发现她还是处女。李说:“因为敬重你的人品,我把身体奉献给你了。如果你不嫌弃,愿意和你常在一起。房里还有别人吗?”桑说:“没有别人,只有附近一个妓女每隔几天来一次。”女子说:“我与妓女不同,要避免和她见面,希望你严守秘密。她来我去,她去我来好了。”鸡叫时女子起身要走。留下一只绣花睡鞋,她说:“这是我身上的东西,你留着玩吧。但是,有人时千万别玩它!”桑接在手,细看玲珑精致,微微翘起,确实惹人爱。过了一晚,他无人时拿出绣鞋玩,女子竟飘然而至。此后,每次拿出绣鞋都是如此。桑感到十分奇怪。问她,她说这是偶然碰上的。一夜,莲香来,吃惊地说:“你为什么神气这般萎靡?”桑说:“自己并无不适的感觉。”莲便告别,约十日后再见。李每夜必至,问桑:“你的情人为何许久不来?”桑告诉她相约十日后再会。李笑着说:“你看我与莲香哪个漂亮?”桑说:“可称双绝。但莲香肌肤温和。”李听后脸色大变,说:“你说两个都美极了,只是当着我的面这样说,我想她必然是月里嫦娥,我一定比不上她。”说完这些话就闷闷不乐。又掐指算着十天约期已满。叮嘱桑不要走漏消息,她准备偷看莲香。次夜莲香果然来了,就寝时,莲香惊骇万分,说:“糟了!十天不见,你为什么变得精力衰疲到这等程度?老实说,究竟遇到了什么?”桑反问她何以见得?莲说:“从你的神与气察看,脉搏像乱丝,细而弱,又不均匀,属于鬼症。”第二夜李来,桑问她:“看莲香长得如何?”李说:“确实很美。认为世界上没有这样美的人,果然是狐精。她走时我跟在她后面,知道她住在南山岩洞里。”桑怀疑她嫉妒莲香诽谤,因而并不在意。过了一晚,桑故意说给莲听:“有人说你是狐变的,我坚决不信。”莲急问:“是谁说的?”桑赶紧解释:“是我和你开玩笑。”莲又问:“狐与人有何区别?”桑说:“被狐迷住就会得病,病得厉害就会死,所以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