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是台湾地区作家中最高产、多产的一位,也是获得各类文学奖赏最多的一位。刚过不惑之年却已有四十余部著作面世了。尤其是八十年代后期每年平均出版二三本以上新书,门类涉及散文、报告文学、文化评论、小说、散文诗等。可以说林清玄是成功的新闻记者和报告文学作家,他是文化事业的忠诚志士,文化艺术领域里广闻博识的通才,但却不是卓有建树的文化学家,他是虔诚的佛门弟子和不疲倦的佛学宣讲者。不过,从文学的角度看,林清玄主要是一位优秀的散文作家,他的主要文学成就在散文。他的散文创作大体上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在七十年代他初登文坛的七八年间,散文集有《莲花开落》(1976)、《钟月冷笛》(1979)等,如同许多十分年轻的散文新秀那样,头角峥嵘,豪气如虹,却难免出手生涩稚嫩,滞留着模仿的痕迹;第二个阶段,是他从1980年结集,《温一壶月光下酒》起,相继出版了《白雪少年》、《鸳鸯香炉》、《迷路的云》、《金色印象》、《玫瑰海洋》等,特别是受到行家们普遍好评的《迷路的云》一书,从而奠定了他不可动摇的文学地位。八十年代后期迄今,是林清玄散文写作最辛劳和最多产的第三个阶段,在这个阶段里他以十本《菩提系列》震撼了文学界内外,这套书印量极大,毁誉不一,林清玄作为一种复杂的文学现象也发生在这一个阶段,具体表现在对菩提系列如何评价上。宗教不尽然从头至尾全然是精神的麻醉剂,科学艺术、政治、爱情,发展到极致的时候,往往在最形而上的层面上与宗教相遇了,文学与宗教的关系不是河水不犯井水,说穿了讲,散文创作者的“精神家园感”,其实是一种艺术深层次上与宗教等高的极限。林氏之信佛既有地域深长的文化历史背景,还有一定的“家学渊源”,“五四”现代散文作家许地山和丰子恺之所以独具魅力,也是与佛教哲学脱不开深层次干系的。故此,林清玄在博大精深、烟波浩渺的佛教艺术和佛教哲学的海洋里潜泳泅渡,将之化为气息,化为血脉,都不足为病,相反,无论是优长还是缺失,是继前人的踪迹还是独创,林氏散文不仅在汲取融合的规模上,在原封不动的搬运上,他那足以令人赏心悦目的成就,和不免令人为之惋惜的失着,都彰明昭著,在在分明。是散文美学的正道也罢,抑或是对散文审美之路的偏离也好,林清玄提供给散文创作的经验和教训,都是或正或反的、有益且有力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