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死亡

　　片断：一双鞋垫天渐渐凉下来。星期天乘闲暇整理了一下零乱的衣物，衣柜角落里鼓鼓囊囊的一塑料袋子撞入眼帘，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崭新的内衣和几双袜子，还有一双白市轧得厚厚的鞋垫。昨天换穿鞋觅鞋垫没找到，正好现成使用。掂量着这双鞋垫，觉得压手很沉重。这是妻连同那些东西在我来察哈尔草原工作时为我带来的，在这衣柜里闭润了决两年了。胳膊碰坏之后怕冷。所以这个寝室我很少进来，一直寄居它处。一些日用杂物早已被我冷落，而面前这双鞋垫却白得刺眼。突然一种莫名的痛楚猛然袭来。世间有多少平平常常的小事，换个背景，换个角度就会刺激得你神经发抖。在他人看来无足轻重的事情，之于你却是刻骨铭心。如果上帝在我不该去墓园的时候安排我去了，而且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挥挥手都不赶趟，那么我相信一双鞋垫也会压碎触摸过它的心的。幸运的是，鞋垫温暖着我的脚。生命仍在延续，无法承重的一个心灵避免了一次遗物的翻检，也避免了一次崩溃。人生有多少幸与不幸是可以预知伪呢？不能，生命充满了变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幸还是不幸，只要你愿意，阳光从来不拒绝照亮每一个生命。如果没有亲人和朋友众多生命的温暖搭救，我绝无勇气闯过这场厄运；如果没有阳光的照耀，我这只拼接而褴楼的手臂早已在生命的夏天枯萎了。我觉着，只要心热着，温暖无处不在只要渴望阳光，阳光无处不在。其他几件放了两年的新内在，一个礼拜里我换穿了一过儿。我贪婪地享受着另一个生命的温暖，惟恐不经意门失去了温暖。我蜷缩在温暖里舔自己的伤口。从悒郁中挣脱出来。我不再悲哀地站在雪地里，慢慢咀嚼疼痛。最近我使用频率最高的那只电热小锅。也是妻专门为我准备的。仿佛我要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生活，她还为我特意带来西整箱“大红碗”方便面。我尚未来得及打开便倒在路途电一快两年后的今天，我很费踌躇地考虑如何处置这严重过期的“干粮”。吃不能。扔不行（怕路人捡去误用），其中况味自是难言。被别人关心着是幸福的。即使一双普通的鞋垫也会在生命的年轮上刻下美妙的痕迹。我愉快……

　　伊勒特，蒙古族诗人、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作《十月的牧歌》、《黄河》分别荣获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和《诗刊》杂志社学举办的“绿色地球杯”2000年全国诗歌大赛二等奖。主要著作：《伊勒特诗选》1992年著，《心造的跋涉》1996年著，《伊勒特散文选》1996年，《憨牛掇羽》1997年著，《起辇谷的传说》1998年，《永远的痛》2000年，《鸟的祈祷》2001年，《草原殇》2003年著，《碰撞死亡》2004年著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