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载体。儒生人格独立,思想自由,是一股理性的文化力量。“天下有道则见,天下无道则隐”。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他们都对社会抱有强烈的责任心。两千多年的中国历史,儒家思想被统治者所利用,儒生因皇权的强大而永远扮演悲剧角色——但却是隐身的主角。因为他们始终以坚韧的抗争,校正着历史的车轮。儒生是个沉重的话题,但这个另类的文本,会让阅读变为轻松——今天年轻人的视角,今天新人类的语言——原来,历史也可以这样写。过去,儒生是小众;今天,读书人漫山遍野。只是,我们还有他们的激情、气节、责任和理想吗……在我们正式翻书之前,先读几句他们的语录作早课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论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司马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北齐书)○位卑未敢忘忧国(陆游)○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顾炎武)○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林则徐)本书前言被遗忘的孔庙成都是一座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佛寺和道观特别多,市内规模较大的就有文殊院、昭觉寺和青羊宫,近郊则有道教名山青城山、佛教胜地宝光寺和灵岩寺。天气好的时候,这些地方人满为患。成都西郊的崇州还有一座孔庙,三年前,我陪父亲去了一趟。这座孔庙始建于清末,据说在八十年代曾重新修葺,但“文革”在它身上留下的伤痕仍随处可见。与热闹的佛寺和道观相比,这里可说是门可罗雀。在供奉孔子的大堂里,一个小男孩指着孔子的像问他父亲“这是谁”,那汉子嘻嘻一笑,脱口而出“孔老二”。记得我小时候也有过同样的疑惑,当时我在看一本小人书,在那里,孔子被描绘成一个“开历史倒车”的“疯老头”。他是谁?带着儿时的好奇,长大后我陆陆续续地读了一些与孔子儒学有关的书籍,才渐渐发觉自己被上一代人“蒙”了。孔子并不是“疯老头”,也没有“开历史倒车”,他只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是社会的反动和非理性,才使得他显得格格不入。孔子遇到了来自于现实的双重压力,他目光远大,特立独行,注定会令老百姓不解;而当他替老百姓向政府要“仁政”时,又注定会为当权者所憎恶。今天在孔庙的一幕实际已在两千多年前的中国上演过了。特别是近一百年来,科举废止,西学东渐,连儒家知识分子也“变节”了——孔庙的冷清是意料中的事。但孔子仍是令人敬畏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微言大义,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忠勇刚直,而是因为他对真理(道)有一颗敬畏之心。因为敬畏,他写下了令“天下乱臣贼子惧”的《春秋》;因为敬畏,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世俗宣战;因为敬畏,他立下了“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誓言。历史上,孔子对真理的敬畏之心也曾赢得人们的敬畏,所以敢明目张胆地糟践他的年代只有秦朝和“文革”,但“焚书坑儒”的“强秦”只撑了十三年,而“评法批儒”的“文革”也一样命短。于是历史上的统治者们只得阳奉阴违,封孔子为偶像,试图将他“捧杀”。西汉的董仲舒就极具创造力地把“儒学”打造成为一把砍向孔子信徒的利剑;而隋以后的皇帝们则在科举考试上大做文章,挖空心思拿“儒学”编织一张“为君用”的人才网。就这样,曾经意气风发的孔子,在汉以后渐渐静下来,沉下来,成为遗迹。孔子被国人遗弃了,但敬畏之心永存——一个没有敬畏之心的民族是不可想象的。但敬畏不应建筑在愚昧无知和生死得失上,它当以理性为基点,以精神为力量。在孔孟那里他叫“仁义”,在程朱那里它叫“天理”,在陆王那里它叫“良知”,在康梁那里它叫“维新”,在孙黄那里它叫“共和”……因为敬畏,我们于悲喜之外热泪盈眶;因为敬畏,我们违背常理地选择了苦痛和死亡。出了崇州孔庙,心一直沉甸甸的。想当年,衰老的孔子曾感叹“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啊!我仿佛看见两千多年前那双极度忧惧的眼睛——三年来,这双眼睛穿越战火,穿越饥馑,穿越劫难……时时来到我的灯下,注视着我,让我怀着敬畏之心写下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