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齐耶拉

　　大卫和他的学生在罗马逗留了几个星期。我们到达后的第二天，她又换上了男子的服装，领着我先到圣彼得教堂①，然后去科洛西姆斗兽场②、弗拉斯卡蒂③、蒂伏里④、阿尔巴诺湖⑤。这样，我可以免得听雇来的导游那种重复哕唆、令人生厌的解说。这些导游在游客面前解剖罗马城这个尸体，像念经似地反复唠叨，硬把一大堆人名、地名和日期塞进你的感受中，使你的思想不得安宁，使你的感情无法寄托于美好的景物。拉卡米娅⑥的学识并不渊博，但她生在罗马，因此对她幼时已深深铭刻在脑际的名胜古迹和壮丽景色有着本能的了解。 她不假思索就能领着我在最恰当的时刻到最恰当的地点，去观赏这座古城的遗迹：上午，来到蒙特宾丘峰①枝叶如穹的松林间；入夜，则去圣彼得大教堂柱廊投下的巨大阴影里；月光下，到科洛西姆幽静的墙围内；秋高气爽的日子，前往阿尔巴诺湖、弗拉斯卡蒂和西比尔神庙②，在那里，蒂伏里瀑布终日鸣响，水雾迷漫。她快活而又顽皮，在那些历史和死神留下的陈迹之中，仿佛是一尊永恒的青春女神的塑像。她在塞西尔·梅泰拉③的墓地上翩翩起舞，当我坐在石头上遐想的时候，她用歌剧演员的响亮嗓音，让歌声响彻戴克里先④宫殿的穹顶。 傍晚，车上满载着鲜花和石像碎片，我们回到城里，与因事留在罗马的年老的大卫重聚，然后由他领我们去剧院，在他的包厢里度过一天中剩余的时间。这位女歌唱家比我大几岁，她对于我除了怀有一种稍带柔情的友谊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情。我呢，因为羞怯也不敢有别的表示；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什么，尽管我正当青春年少，她又容貌出众。她的男式服装，男子般的亲昵，她那次女高音嗓门的男性声音，还有她那无拘无束的举止，这一切给我的印象使我仅仅将她看作一个俊美的少年、一个同伴、一个朋友。 P5-7

　　德·拉马丁（1790—1869）是法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前驱和巨擘，他的作品天马行空，激情澎湃，一扫三百多年来笼罩在法国文坛的理性至上、压抑自我的沉闷空气，对十九世纪初的法国文坛起了振聋发聩的作用，催生了雨果、乔治·桑、维尼等一代浪漫派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