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依赖于背景、组织、名衔,我们能否真正了解一个个体的价值?不管我们是否曾经这样做过,现在都必须抛开一切外在的附属物、直接面对克里希那穆提。因为,尽管译完了全书,我还是无法用简单的概念划分把他的思想划归为某种宗教、某个思想流派;把他称之为什么家也十分不妥。显然每一个定义本身都是一种局限和束缚,透过狭隘的框架窥测大海的汪洋,终究失却浩瀚的精神。克里希那穆提不属于印度、不属于任何一个特殊的宗教、也不属于哪个组织团体,他的一切洞察来自本心,来自对自我的认识。他主张要了解真实,就必须抛开传统、超越已知、不依赖任何一个组织和权威。对于一个不生活在二手思想中的人,我们根本无法把他纳入习惯的概念,因为他是独特的、无染的。克里希那穆提在这本书中记录了1960年和许多普通人的谈话。每一篇都从风景开始,从那一天的天气、环境开始。描写是很细微的,他眼中的一切呈现在我们的脑海里。那是谈话的气氛,就像一个主题的色调背景。然后,在这样的氛围中,来访者以及他独特的经历和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最后才是克氏和来访者的交谈。这三者—自然环境、来访者和交谈—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不可重复、时时新鲜而充满活力的。不仅叙述的方式独具一格,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来访者的背景经历虽然千差万别,但他们的渴望、恐惧、期待和挣扎却和我们自己内心的风景相差无几。他们提出的疑问是具体的,表明的却是人类共同遭遇的问题:由于我们的制约,由于我们的不自知,我们的行动已经使自己深陷于困惑和迷茫之中。克氏满怀慈悲,倾听人们的诉说;他不断反问质疑,详加讨论,指出人们思考的盲点,带领人们穿越心中的迷津,卸下痛苦的重负,治愈内心的创伤。来访者不管是什么身份,我们在书中是找不到一个名字的;地点在不断地变化,也没有地名的记录。我们读到的是对每个具体人物的感受,每个地方风景的变化—在剥除了名相之后真正属于一个人、属于一个地方的特质。克里希那穆提一直强调,要区分直接地体验和语言,语言并不等于真理本身。为了传达他所体验的真理,他必须使用语言来表达;而译者限于自身的理解是否把握了作者的精神、翻译和原文是否存在着差距,都势必影响到书中精神实质的体现。但是读者如果能够体验自己的内心、探究自我,在自知中一定可以超越翻译语言的局限,见证克氏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