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有趣的书。郑重点说,是本睿智的书,因为它的有趣源自一位智者对人性的洞察与调侃。人这种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人生处境实质上的尴尬与窘迫,人对此的浑然不知、洋洋自得,或者虽有所知却也无奈,偶尔也被它深深刺痛,作家于此有深刻的洞察,调侃既触到痛处又有某种宽容理解,如果读进去的话--这太容易了,在哈哈大笑或含笑、哂笑之时,你会叹为观止,会惊异于作家何以竞能做到这一步。 小说中三闾大学的学生不好对付,方鸿渐省悟天下古往今来的这个瞧不起那个,"全没有学生要瞧不起先生时那样利害","眼光准确得可怕",赞美未必尽然,但毁骂"简直至公至确,等于世界末日的'最后审判',毫无上诉重审的余地",而作家就正是我们人类,尤其是所谓"智识阶层"的这样一个观察日久、有会于心、于笑谈之中入骨三分的"学生"。不过,这并不是小说的全部。我们还能深深感受到的,更有钱先生的亲切人世,正像他在《谈艺录》和《管锥编》中每每扎实不客气地揭出中外学者名家的可笑与浅陋,但又往往真心地加上一句"此亦人之常情","不必责也","无足怪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