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以后，当孔明统率着蜀国大军与司马对峙的时候，他总是回想起大哥离开自己和三弟，出发到东吴去“干禄”的那个夜晚。当时大哥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在家看着房子和田，等我功成名就了就回来。” 那时候他们的家叫做卧龙冈，就像在此以前他们的家叫做琅琊一样。另一种可能是那时候他们的家并不叫做卧龙冈，只是孔明离开家很多年以后，它才开始叫这个名字，开始变得永世不易，并且被人广为冒名。到底是先有孔明后有卧龙冈，还是先有卧龙冈后有孔明，总是争辩不清。当时世间除了孔明以外的其他人，有一半相信是先有卧龙冈，因为孔明这样的英杰不可能出现在无名之地；另一半相信先有孔明，因为孔明这样的英杰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因他得名。孔明自己则不愿意承认卧龙冈在自己以后才出现，因为他不想显得骄傲，但是他又不愿意出来辟谣，因为他觉得那样就会显得更加骄傲。所以这件事情只好去问卧龙冈本身，可惜卧龙冈永远都不说话，如同许多其他地方一样。 大哥说的那句话孔明记得很牢，所以后来他就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转手给了小童，“好好在家看着房子和田，等我功成名就了就回来。”说完这句话，就拍拍小童的脑袋，坐上刘皇叔给他预备的小车，扬长而去。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到过卧龙冈。孔明是个聪明人，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知道后半句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然而他却依然要这样说，这就更证明了他的聪明。他与一般聪明人不同的地方是，他说了这句骗人话以后，还把这句话记住了，而且在一生的剩余时间里反复想起。因为如此，他才成了孔明，也因为如此，我才要写他。 小童无疑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孔明没有把他带走，却让他看守田宅，就足可以证明这一点。在冬日的黎明，孔明紧贴着小童光滑战栗的背脊，在他的耳旁哈出水气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要这样干，因为他不想在自己老了以后，回忆年少风流的时候，清楚地看到当事人是个胡子拉碴的大汉。 小童是孔明这一生之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与之发生过关系的男性，在他以后，孔明还喜欢过许多男子，却没有碰其中任何一个，也没有让其中任何一个碰他。疏远男色，在汉朝被看作长大了的标志，但是了解孔明的人，比如他的夫人，却知道那和年龄毫无关系。 孔明是跟着刘皇叔去干禄的。“干禄”这个词春秋的时候就有，孔子就教授过这门学问。孔明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就是在大哥离家的那个晚上，那时他以为作为动词的“干”只有这一个意思，后来他才知道了“干”也可以指性交，并且领悟到了两者之间的相通之处——要诀就是“要让别人舒服” ——从而深深感叹古人造字的智慧，把性质相似的事情分类得如此科学。 我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说出“干”这个词，对象是晓非。当时我们宿舍流行一句话，叫“再吵，再吵就干死你”。那时她来我们宿舍找人，我正一个人在午睡，听到有人敲门心情烦躁，边嚷着这句话边开的门。等到看清门口站着晓非，我开始发傻，而她已经从发傻中回过神来，说了句：“你倒干干看！” P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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