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私人话语空间里,我一直对历史的所谓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关系心存疑虑。尽管老黑格尔早就赋予历史以理性,宣示出历史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线形规律,但我依然感到世事的难于捉摸。譬如我和龚自珍、鲁迅的相遇,以至于我后来作龚自珍与鲁迅的研究课题,就纯粹是一次偶然。 第一次把龚自珍与鲁迅的名字连在一起,是源于大学读书时的一次争论。那时,举国上下流行美学问题,尽管一知半解,总能激起大学的兴趣。记得当时争论的问题是由龚自珍的《病梅馆记》牵引出来的,即“病梅”是否美的问题。其实,我非常赞同龚自珍对自然生命的珍视与礼赞,也非常叹服龚自珍所表现出的激愤与血性,但是,为了标新立异以显得与众不同,我以扬州盆景为例,大谈“梅”的寒瘦境界,力举梅就该“以曲为美”、“以欹为美”、“以疏为美”。现在想来,我未必不是无意中做了一回“看客”,未必不是以”看客“的漠然消解了梅的本真的生命存在,而把它置换成为一件玩物。随着争论的深入和白热化,有人情急生智,以鲁迅的不爱江南,喜欢风打乱石,喜欢粗糙为例来予以回击。尽管这是一种情急之下的偶然的意义对接,但却影响了我一生的治学方向。我的脑际如亮过一道闪电,闪电中屹立着两位文化巨人,从此,龚自珍与鲁迅的命运就被我或有意义或无意地连接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