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附近的马尔里花园里,有一座从前属于国王路易十四的“猎人小屋”,现在变成了戴高乐辞职后的第一个寓所。戴高乐以5000法郎的月租租下了“猎人小屋”。这个选择使他的妻子伊冯娜很高兴,因为她觉得纳伊市的寓所有些太沉闷和太庄重。而今,戴高乐可以在这里,在树林里进行长时间的散步。散步是戴高乐喜欢的一项运动,早在战前就已身体力行,后来也忠于这项运动,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这里也是一个有利于戴高乐家庭生活的环境,他可以恢复同残疾女儿安娜——她一直由鲍泰尔小姐看护——的奇特而感人的关系。戴高乐把克洛德·莫里亚克留在身边担任秘书,并且几乎立即投人到制定《战争回忆录》的创作计划中去。这是一项使戴高乐全神贯注和满怀热情的任务。但是,人们并没有搞错:即使戴高乐像所有在经过长年累月重负之后卸下重担的人那样,理所当然地暂时感到了无比轻松,他也突然遇到了一种彻底的生活变化。可以唐突地把这种变化概括成一句话:人生第一次无所事事。戴高乐必须回复千百封陌生支持者——这些支持者向他倾诉了心中的忧伤或痛苦——的来信,但这是一项例行公事,不久后由于形势所迫而结束复信工作。他接见了奥里奥尔、舒曼、帕西、(他去登门拜访的)雷米、帕莱夫斯基、迪泰尔姆、瓦隆等一些前助手或前部长……诚然,消遣使戴高乐有机会倾诉衷情,轻松愉快地嘲笑政府部长,饶有兴趣地谈论那些接替罗斯福、丘吉尔和他本人的国家元首……但不久后,从松弛的心情中却进发出悲痛的情绪。人们看到,这种痛苦在1946年底压倒了一切。这时,戴高乐是否希望马上重返权力呢?就像戴高乐在引退前的最后日子里那样,他一无所知。但他看到,法国并没有发生任何震荡,法国人民的心灵深处也没有发生任何重大的动荡。后来,戴高乐在撰写《战争回忆录》时,试图分析这种现象。“正当掌权者完全沉浸在恢复旧习惯的安乐之中,”戴高乐写道,“相反地,法国的老百姓却陷入了忧伤之中(……)其实,不管每人的倾向如何,大家都感到,(戴高乐)将军随身带走了他通过历史所象征的,但政党制度却无法代表的,某种首要的、常有的和必要的东西……可以设想,这种合法性在一个无忧无虑的阶段里仍处于潜在状态。但一旦全国再次出现分裂和威胁的风险,它就会马上得到普遍的赞同,并被人们接受。”然而,恰恰是法国没有出现任何致命的威胁,没有发生任何不可救药的分裂。特别是古安政府在财政部长安德烈·菲利普的启示下,通过增加预算和税收的努力,维持上届政府任期内达到的工资水平和物价水平,并且派勃鲁姆到美国去谈判贷款问题,试图提防外汇奇缺的状况。法国既没有出现任何振奋人心的事件,也没有发生任何灾难性事件;一方面是表达认真的和良好的意愿,另一方面是在困难的改革和严峻的经济形势面前后退;人们可以批评现行领导班子的行为,但不能对此表示谴责。其实,戴高乐也像其他任何人一样,清楚地看到这点,即使他乐意发表一些尖刻的、讽刺的和无情的言论。人们从戴高乐的会谈和他私下的表示中收集到证据——其中最完备的证据就是他的副官克洛德·居伊每天都写的日记,①——并且从中注意到,除了他那些奇怪的或令人恼火的生气之外,还有克洛德·莫里亚克所引述的、他同其父亲弗朗索瓦·莫里亚克进行的一次谈话。②因此,这是一个间接的、但相当明确和值得引述的证据。老莫里亚克叙述道,在戴高乐看来,今后的政局有三种可能性:“要么是现状将在目前的混乱和平庸中,持续相当长的时间;要么是法共夺取政权——届时肯定会爆发外国战争,因为俄国人在法国安顿下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