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重史尚质的文化传统中,文学史写作是非常严肃非常慎重的文化行为。因此,我们的大部分文学史读上去总感觉有些“隔”,仿佛是在宣示文学的“真理”,鲜见写作者自己的情感流露和私人偏好,甚至还以尽可能去除本已稀薄的私人意味作为写作的集体无意识追求。然而,在一个文化逐步走向多元的时代,在一个彰显个性的时代,写一部私人的文学史,何如?《诗意人间》似可看作可行的一个注脚。看看该书写作的内容,司马相如如何才华尽显演双簧终于牵手卓文君,曹操的酒与歌,魏晋的男性审美风尚以及好辩传统,陶渊明的农事庄稼活和对鱼、飞鸟的动植物情怀,杜甫的棋艺歌舞以及幽默风趣,作为出色诗人和幼稚官吏双重组合的李商隐在牛李党争中看似超脱却又揪扯不清的游移,等等等等,这些在传统学者眼中与文学关系太远,对作家“形象不利”,在《诗意人间》作者的笔下栩栩如生引人入胜。在作者的眼里,因为“他们的饮食起居,他们的日常生活,这些历来被文学研究家们所不屑一顾的方面,(他们才可以成为我们真正需要的)趣味相投、可以在一起谈笑风生、吃喝玩乐的朋友。”然而,更重要的或许是文人的创作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间有着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丰富得多更紧密得多的关联。作家首先是一个完整的人、全面真实生活的人,无论是写作还是日常生活。《诗意人间》内容不仅妙趣横生而且也别开生面,同时它们又不仅仅是趣闻轶事,而是研究文学不可或缺的资料支持。一件逸事对于自然科学研究过程可能没有影响;一个传闻对于自然科学研究甚至可能带来损害,但是对于文学研究来说,有时是必不可少的养料和资源。“文学是人学”,首先也必然是作为生活着的人的作家之学。而对于生活中的人而言,任何资料的描述都是有限的,逸事传闻则有可能传达出人物特有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