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洙生当"康乾盛世",这时朝廷的统治比较稳定,统治者在大张文网的同时,也可以大兴"文治",给不持不同政见的文人以一点创作和编书的自由,因而"诗教昌明","诗风鼎盛"。孙诛原序中说,"世俗儿童就学,即授《千家诗》",他认为还应该有一个"远胜"《千家诗》的选本,"傅童而习之,白首亦莫能废"。有这样的社会背景和文化氛围,加上孙洙本人的条件,所以他选出来的77位作者和300多篇作品。普通人想欣赏唐诗,面对"全唐诗"作者2200人,诗49000首,难免有浩如烟海之感,得此一编,也就可以“鼎尝一脔”了。既然《唐诗三百首》是专制王朝"盛世"的斗产物,是传统"诗教"和"诗学"的标本,它的美学取向自然不可能为现代人百分之百地认同。比如说,有的应制诗、颂圣诗,当时确实是学诗的范例,今天却不免使人觉得有些过时,与入选的真正杰作相差太远。还有些名家名作,或因为过于"刻意求新",或因为不够"温柔敦厚",也没有能够入选。我并不想用功利主义来反对功利主义,责备孙洙不选《三吏》《三别》和《秦中吟》《卖炭翁》是忽视民生疾苦;但对他选刘长卿多达11首而于李贺诗不选一首,却不能不感到遗憾。不过,平心而论,在出现现代人编选的更好的唐诗选本以前,《唐诗三百首》仍不失为一个值得普及的读本。读书应是乐事而非苦事,读诗更应如此。《唐诗三百首》是古典文学的精华,自然不会像"革命诗人"的《五七干校颂歌》那样使读者恶心;但如果行紧版蹙,句连句,篇连篇,首尾粘连,眉目不辨,则读来欲不头痛亦不可得。陈书良、郑躬行等先生校注编排的这个本子,版面疏朗洁净,校注也比较简当,但愿它能够为读者提供多一点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