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认为,海德格尔从“存在与时问”到“时间与存在”的转折构成其思想转折的最重要环节,甚至预示了整个前期向后期转折的方向。但关于转折问题必须避免任何抽象的结论性空谈,海德格尔终其一生追问存在的意义问题,而领会存在的意义的视域是时间,所以只有紧紧追寻时间这条主线,澄清其作为视域的各环节间复杂的结构性关联,才能有根据地揭示转折的事情本身所蕴涵的丰富内容。本文针对“存在与时间”到“时间与存在”转折的研究的五个章节均围绕时间线索展开,并以探讨时间性[zeitlichkeit]与时一问性[Temporalitat]的结构性关联为主要内容。海德格尔在《现象学基本问题》中指出:“在其作为领会存在之可能性条件的功能上,我们称时间性为时一间性”;“最源始的时问性本身时间化就是时一间性”。本文第一章将伽达默尔诠释学作为一个反例,前导性地表明:诠释学仅仅继承了《存在与时间》中此在非本真生存环节的分析,之后就急于推进到以文本诠释为特征的存在之发生的历史性结构的探究。由于跳过了对时间性与时一间性结构的充分论证,整个理论因缺乏根基而产生出诸多无法调和的悖论,从而预示了对作为最基本的领会存在意义的视域——时间结构进行条分缕析研究的必要性。第二章的着力点在于将《存在与时间》各章节所考察的此在生存论诸多环节准备性地逐步置入时间规定性语境之下进行梳理,在突出揭示此在生存论操心结构及时间性结构时机关联的同时,充分说明在生存论术语中时一间性结构一直伴随着时间性结构的每一步分析,并初步从它们之间的结构性关联中揭示《存在与时间》的革命性及局限性,直至《存在与时间》本身的地位,从而对海德格尔研究中诸多有争议的问题作出较为有根据的评判。第三章主要依托《现象学基本问题》,分析海德格尔针对《存在与时间》中的遗留问题,特别是过多侧重此在生存论及时间性结构的分析所造成的先验主体性假象,重点转向对作为此在发生场所的此在之“此”,特别是本真的“此”及时一间性发生结构的探究,并结合海德格尔哲学中相对不太突出的空问性、空间问题对“时间与存在”论题下所涉及的存在论差异、超越及世界概念的更具体区分规定给予详细考察。第四章对海德格尔对康德《纯粹理性批判》所作的阐释进行了再阐释。依康德为形而上学奠基的步骤,将时一问性与时间性结构性关联转移到先天知识结构诸环节结构性关联的语境下进行最后的彻底考察,从而将时间性与时一问性结构中各环节之间相互规定、相互论证的具体丰富的关联充分地展示出来,这两个一而二二而一的结构在此过程中各自论证性地获得了富有内容的规定性,摆脱了分析之初的形式性。随着时间视域完整结构的澄清,“存在与时间”到“时间与存在”的转折的内在关联就清清楚楚地展现出来了。现象学是面向事情本身的不断去蔽过程,海德格尔思想经过了“存在与时间”到“时间与存在”的转折之后并未停止或完成,被揭示的东西必然地再次被遮蔽。本文第五章则通过列维纳斯对海德格尔的继承与批判的分析,首先证明了“存在与时间”到“时间与存在”的转折本身就已蕴涵了思想进一步发展的萌芽,进而分析列维纳斯的批判本身作为推进海氏思想的合理性与限度,这就使得概观海德格尔思想进一步发展的方向更有根据。本文决非仅仅意在阐发结论性的观点,而是尝试切实地跟随思之进程,通过对时间性与时一问性结构性关联的实践性探讨,切身领会面向事情本身的作为方法的现象学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