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悲剧童年巴尔扎克的父亲伯纳德·法朗索瓦1746年6月22日出生在靠近卡耐扎克奴盖利村的一间破烂的石屋里。当时那儿居住着许多姓巴尔萨的人,伯纳德·法朗索瓦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那时,这些巴尔萨人中有个人唯一获得了一点儿名气,但这点儿名气实在令人极为忧虑。1819年,奥瑙利离开大学,就在这一年,他父亲的一个五十四岁的弟弟因涉嫌谋杀了一个怀孕的 村姑娘而被捕,经过一番耸人听闻的审讯,于次年被送上断头台。巴尔扎克渴望尽可能远地脱离与这位声名狼藉的叔叔之间的关系,也许正是这种渴望心情使他产生了最初的动机:要给自己的姓氏冠以贵族字头,并给自己编造另外一种出身。巴尔扎克的父亲伯纳德·法朗索瓦是十一个孩子中的老大哥。他父亲,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决定以后叫他到教会供职。乡村牧师教他读书写字,甚至还教他一些拉丁文。但是,这位身强力壮、精神抖擞、雄心勃勃的年轻人对削发出家和发誓严守贞洁实在不感兴趣。有一段时间,他还在当地村子里东游西荡,有时帮助公证人做书记,有时在葡萄园当帮工,有时又种田耕地;但他二十岁时离开了家乡,从此一去未还。他施展乡下人那种不屈不挠的顽强冲劲儿——他的儿子曾在许多小说中出色描写过他的这种劲头儿——钻进京城巴黎。起初,他很不显眼,默默无闻,只不过是无数名年轻人中间的一分子,这些年轻人想在巴黎圆个发家梦,但他们自己也不清楚通过什么方式和在哪种职业方面可以飞黄腾达。他说他——后来,他成为省知名人士——在路易十六手下当过皇家法庭秘书,甚至还当过皇家律师。这番话纯粹是这位喜欢言谈的老头在吹牛,它早已被事实翟穿了。事实是,任何国王年鉴都没提到过有位叫巴尔扎克或是巴尔萨的人担任过类似职务。大革命才把无产者的这位儿子和其他许多同类人一样推上了浪尖;他在巴黎的革命市参议会捞到了一官半职——对这个职位,这位后来的军事特派员却讳莫如深。然而,这个职位看来让他拉上了不少关系,加上他行将遗传给自己儿子的那种追求金钱的狂热本能,他在战争年代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大捞油水的军事部门:战时物资军粮处。从这个军事部门,一条条金线又不可避免地通向那些放债人和银行家。伯纳德·法朗索瓦在从事三十年不怎么光明正大的职业和交易后,有一天,他再次改弦易辙,以丹尼尔·杜麦克银行首席秘书的身份出现在巴黎。老巴尔扎克五十岁时,终于实现了伟大的转变——这一伟大转变,他的儿子描述过多少次啊!——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然而却永不满足、野心勃勃的人终于变成了一个体面的市民,变成一个“上流社会”里较为诚实正派的,或者说,诚实正派起来的一员。此时,他已经获得一些财产,而且有了个可靠的地位。这时他才能迈出必要的下一步,以便使自己从一名小资产者一跃成为一名大资产者,以后再从大资产者变成——他热切渴望的最后一个级别——一名绅士。他要结婚,而且要和一位有财产的、出身资产阶级、门第好的姑娘结婚。五十一岁时,他是个身心康健、相貌不凡的人,而且善于夸夸其谈,拈花惹草;这时,他相中了银行里一个上司的女儿。安妮·夏洛特·萨兰比哀虽然小他三十二岁,而且有点儿罗蔓蒂克情调,但她作为市民家教养有素、虔诚恭顺的女儿,终于依从了父母亲的劝告;父母解释说,这位年纪尽管大得多、但具有理财天赋的巴尔扎克是个诚实规矩的对象。刚一结婚,老巴尔扎克就觉得单纯作为他人手下的一名职员有失尊严,而且也无多大油水可捞;有拿破仑执掌国政,老巴尔扎克就觉得战争是个能让人更快更多捞取金钱的源泉。因此,他又开始利用他的那些旧关系,加上有夫人的嫁妆做后盾,于是迁往图尔市,当上了二十二师的军粮处总监。在此期间,他们的长子奥瑙利出生(1799年5月20日)时,老巴尔扎克夫妇已拥有可观的财产,他们凭着受人尊敬的市民身分已跻身于图尔市资产阶级上层社会里。伯纳德·法朗索瓦的军粮处看来可以使他获得优厚的收入,因为,这一家人过去一直是讲究勤俭节约,而且经常搞投机活动,而现在却开始排场起来。奥瑙利刚一出生,他们就从狭窄的意大利军街搬人属于自己的一座房子里。直到1814年,拿破仑战争的黄金时代延续不断,他们总能得以享受小城的奢侈生活,他们有了一辆自备马车,有大批的仆从。上层社会名流,甚至是贵族,经常来登门拜访,与这位农家子和昔日红色巴黎市议会议员密切往来,他们中间有上议员克莱芒·德·瑞斯。巴尔扎克以后将在《一桩无头公案》里详细描述这个人被神秘绑架一事;还有德·庞末瑞尔男爵和德·马尔贡先生,这两个人后来在作家巴尔扎克处于最艰难时期曾给以支持和帮助。老巴尔扎克甚至被请去参与市政活动,他管理市医院,无论作任何重大决策,他的意见都得到尊重。尽管他出身卑贱,无人对其祖上进行过考究,但是,在他很快升迁发迹的这个时期,在这个今天翻地覆、全面发生变化的时代,他成了一名无可挑剔、备受尊敬的人。……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