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天使》是凯鲁亚克1964年才创作完成的又一部不停地在路上探索的自传体小说。《荒凉天使》中所包含的虚构成分远远低于被他称为“杜劳斯传奇”的其他自传性小说。根据凯鲁亚克的传记作家安·查尔特斯所言,这部小说几乎是直接从他的旅行日记里抽出来的,一段接一段,而不是通过遥远的记忆转换而成的。它被删节成型,与其说那是一种再创造,毋宁说那就是凯鲁亚克引人注目的、通常也是痛苦不堪的生活年鉴。 小说《荒凉天使》从一座叫荒凉峰的山上开始。这是一种停止的状态。当时,他选择在荒凉峰的山上做了63天的山火观察员。此时,凯鲁亚克对佛教有了深切的理解,也学会了坐禅,但他对安宁的追求却带有一种疯狂,通过佛教,他可以在思想上克服自身的“空”,把它合理化,但他永远也接受不了它。“空即是空,是我所了解到的最悲哀的事实”。所以,到达荒凉峰之后,凯鲁亚克在日记里写道,他每日凝视霍佐敏峰,日复一日地记下他的感受——他以冷酷的情形和无情的诚实进行记录。“荒凉峰的问题在于,没有他人,孤独、隔绝。”凯鲁亚克很快意识到,他必须让自己重新淹没于生活的洪流——去“生活、行走、冒险、祈祷,并不为任何事感到内疚”,小说的这一章节贯穿着一种“生命无常、及时享乐”的凯鲁亚克式的禅宗感悟。 凯鲁亚克说:“我的生活就是一首自相矛盾的长篇史诗。”1956年的那个夏天,凯鲁亚克在荒凉峰顶“对空”的深思与对质揭示了这个男人的生存状态:他是一个无家之人,在不同的地方随处停歇,然后再度出发。也许他总是幻想在某个新的终点,能够在对新奇事物及友情的渴望和离群隐遁的个性之间找到某种平衡。正像凯鲁亚克所言:“如果生活的要义在于追求幸福,那么,除却旅行,很少有别的行为能呈现这一追求过程中的热情和矛盾。 ” 于是小说的后面三章,记述了主人公杰克·杜劳斯从山顶回到了人间重新走在路上的生活。有趣的是,《荒凉天使》中的人物几乎都是“垮掉一代 ”的“精英”——欧文·加登(艾伦·金斯堡)、布尔·哈巴德(威廉·巴罗斯)、朱利安(吕安·卡尔)、杰克·杜劳斯(即凯鲁亚克本人)。他们开着破车横越美国大陆,甚至到了墨西哥,在路上发生些荒唐古怪的事——一路上他们狂喝滥饮,吸大麻,玩女人,疯狂听爵士乐,高谈东方禅宗,走累了就挡道拦车,夜宿村落。在他们看来,“唯有疯狂才能拯救他们自己”。所以,为了获得反工具理性意义上的自由,人就得有点堕落。作品所具有的热情,呈现出了多种社会观念、欲望、理想和无家可归的迷惘,就像是混合着各种感情、尤其是那种反抗虚无感和绝望感的五十年代的美国模糊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