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吾师的心声李赋宁先生晚年诸病缠身,不堪折磨,思念亡友,悲情切切,神情抑郁,不得解脱,从此寡言谈,有时闭门谢客。众弟子看在眼里,焦急万分,苦于无策。直到先生的遗著《学习英语与从事英语工作的人生历程》②(以下简称《人生历程》)出版,我们恍然大悟:原来那几年先生在完成一桩震撼外语界的不朽大业。试想先生时已八十多岁高龄,以颤抖的双手沿用爬格子的旧法,一个字、一个字地把那已经逝去的岁月硬是抢了回来,这需要支付多大的心力和体力?试想先生在写作时,吴宓、钱锺书等先师,许国璋、王佐良、杨周翰、周珏良等同窗好友的形象在他脑海中时隐时现,欲言无语,这需要忍受多大的思念和悲痛?许、王、杨、周等先生走得早,没有来得及给我们留下系统的历史资料,现在是赋宁先生独挑重担,通过自传体的形式,让《人生历程》完成这些师友的未竟事业,宣告外语界一代英才的终结,也为20世纪祖国的动荡、苦难和跌跌撞撞的外语教学做了历史的总结。《人生历程》是先生呕心沥血之作,是先生撒手人寰之前点燃的最后一把火种。一.爱国爱民《人生历程》是赋宁先生一生爱国爱民的真实写照。先生是九三学社的成员,但先生拥护中国共产党,热爱自己的国家,热爱自己的亲人、师友和学生。 赋宁先生爱国爱民的立场集中表现在1950年初,当他在耶鲁大学已经获得撰写博士学位论文资格以后,获悉新中国已经诞生、全国解放在即,他在是否留在耶鲁继续攻读学位,还是回来投身新中国的教育事业的抉择上最为清楚。诚如赋宁先生在自传中所言:“全国解放了,新中国成立了!我心里很高兴,……”在同学和原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的鼓励下,经过31天的海上颠簸,先生终于回到北京清华大学任教。我有幸于1950年考入清华,受教于赋宁先生。赋宁先生与党的关系还表现在他积极参加党的各项活动,如《人生历程》中谈到他参加了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国际性会议——1952年的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的翻译文件的审稿工作;参加了1959年的国际学联会议的文件翻译审稿工作;完成了1976年的《毛泽东选集》五卷英译本的翻译任务等。需要补充的是赋宁先生还参加过1958年党的第八届代表大会的文件翻译工作,同样从事这项任务的还有钱锤书、王佐良、许国璋、范存忠、许孟雄等先生,以及他的爱徒、我的同学、战友和姻亲黄用仪先生。赋宁先生能接受党的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政策,如1956年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时,他能结合自己的文艺观点自我批判,摆好文艺的艺术性和人民大众需要的关系。不管当时这种改造是否有过左的或不合理的方面,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中国的绝大多数知识分子是这么想的。何以见得?《人生历程》告诉我们,“四人帮”打倒后,随着党的开放政策,他有3次出国机会,如1978年去英国考察,1981年访问耶鲁大学,1985~1986年在美国Comell大学讲学。先生是真心实意地去学习、去考察、去从事研究的,任务完成后能及时回国。对比之下,教师队伍中个别知识分子因个人在运动中受到冲击,以至没有摆好个人与党和国家的关系,环境一变,对党和政府全盘否定,两者有多大的落差!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赋宁先生欣喜之余,赋《喜庆香港回归》诗一首:“南海明珠香港城,百年国耻自今清。九七欢庆回归日,勿忘自强致太平。”可见赋宁先生的心是和党、和国家、和人民同脉搏、共跳跃的。爱的力量是神奇的。《人生历程》洋溢着赋宁先生对师长的尊敬和崇拜,对同事的友爱与谦让,对学生的关怀和期待。此外,先生对师母的眷恋和深情,对李星的父爱和教导,对申丹的敬重和信赖,也令人赞叹羡慕至极。正是在这全家个个都是研究生导师、祖孙三代都是清华人的家庭里,师母、李星和申丹对先生最为理解,给先生以爱情、力量和支持,使先生得以为自己、为他的亡友、为20世纪的外语界画上一个光彩夺目的句号。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