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我本名菲利普·皮利普。但在我小时候,我只能把名字念成“皮普、皮普”,听起来就像小酒店老板连开了两瓶朗姆酒。时间一长,别人就都叫我皮普了。我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所以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我的姐姐和姐夫和我住在一起。我的姐姐,也就是乔·葛吉瑞太太,要比我大二十多岁。姐夫乔·葛吉瑞是个铁匠,他心地善良,略带几分傻气,是个可亲可爱的人。我最初的记忆来自十二月份一个寒冷的下午,我站在教堂公墓区前,望着墓地对面那一大片沼泽地。突然,从墓地里跳出一个人来,他低声喝道:“不许做声!要不然我就掐断你的脖子!”这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可怕的人。他头上裹一块破布,穿一身灰色粗布衣服,一双鞋子破烂不堪,满头满脸又都是烂泥。更可怕的是他腿上还拴着一副特大号的铁链。那人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快说!”“皮……皮……普。”那人瞪了我一眼,说:“你住在哪儿?指给我看!”我指着河边平地上我们住的村子,那里离教堂不太远。那人从我的口袋里翻出一块面包,一口把面包吞进肚子。那人问:“你家里还有谁?”“我的姐姐和姐夫。我姐夫乔是个了不起的铁匠。”他说:“呃?铁匠!”说着就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腿。他阴沉地看了一会儿,才走到我跟前,抓住我的两个肩膀,说:“你听着!去帮我弄把锉来,再弄点儿吃的来。两样东西都不能少!要不然,我非得把你的心肝挖出来吃了不可。”他继续说道:“老实告诉你,我可不止一个人。我还有个朋友躲在身边。我和你说话,他句句听得清楚。他专门捉不讲信用的小孩子,哪怕你锁好房门、钻进被窝里,他都会悄悄地爬到你床上,扒开你的胸膛——哪个小孩子也休想躲得过他。因此,你最好乖乖的,明天一早帮我送锉和吃的来,到那边古炮台前交给我。你得起誓,如果做不到,天雷打死你!”我哆哆嗦嗦地照着他的话起了誓,他才放开我,不耐烦地吩咐我回家。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沼泽地上的风吹进屋子,吹得炉火又旺又亮。那天是圣诞前夕,从七点到八点,我得搅拌第二天吃的布丁。拌好布丁,我傍着火炉暖暖身子,等姐姐打发我上楼去睡觉。忽然听见一声炮响。乔说:“又逃走了一个犯人!”我问:“什么叫做犯人?”姐姐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瞪我一眼,插嘴说:“真讨厌,多管闲事多受骗。”隔了一会儿,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又开口问:“究竟什么地方在放炮?”姐姐说:“上帝保佑这孩子!是水牢里在放炮!”我心里焦急万分,却装出平静的样子搭讪道:“不知道关在水牢里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关他们?”姐姐受不了了,她霍地站起来说:“关进水牢的都是些杀人犯、抢劫犯,这些人都是从小就爱乱说乱问,一步步走上邪道的。你还不给我快些滚到楼上去睡觉!”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