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集子主要编选了人们对赵丽宏作品的评论和赵丽宏的自我评述。这编选方法颇有一点创意,可以让读者同时看到一个作家的主观意向与社会客观反响的异同。而我看到,在赵丽宏,这两者可说是惊人的一致。在赵丽宏的自我评述中,在那些他对自己日常生活经历、前辈作品阅读和诗文创作心程的描述和感悟中,处处表现出他的真诚,尤其是对文学、音乐、绘画和一切艺术的一往情深和忠实的创作态度:忠实地抒发自己的情志,袒露自己真实的心灵。这是他的天性所致,也是他自觉要坚持到底的文学主张。人们对他的许多评论,虽然角度不一,且较多理论分析,但核心的看法,也是“真诚”两个字,以及由此而来的他作品内容的富于诗性。而自评与反响两相一致,还是一个作家自身表里一致的表征。 集子中的不少文字,无论是赵丽宏的自述还是别人的评论,我以前是读过的。现在集中在一起,我翻阅一过,仍然心有所动。我忽然想起鲁迅1927 年4月后相距时间很短的两次关于文学的演讲。就时代、水准和风格的不同而论,这个联想似乎有点不伦。但就文学之为文学来说,我以为是可以用鲁迅的有些话来说明赵丽宏作品深层的意义的。在前一篇《革命时代的文学》的演讲中,鲁迅说:“好的文艺作品,向来是不受别人命令,不顾利害,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流露的东西”;又认为“文学总是一种余裕的产物”,在当时那个社会斗争剧烈的时代,文学会“转归沉寂”,“等到大革命成功了,社会底状态缓和了,大家的生活有余裕了,这时候又产生文学”,即文学获得兴盛。后一篇《读书杂谈》谈读书的自由状态,所谈与写作之理相通。鲁迅希望有一个“大家能够去做爱做的事”的“幸福”的时代,那时可以不是为了吃饭而进行“嗜好”的写作,可以沉迷其中,“在每一叶每一叶里,都得着深厚的趣味”。赵丽宏的作品,不正是“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流露的东西 ”吗?他的文学阅读,不正是表现为一种“不顾利害”的“嗜好”吗?而他也不正是遇上了一个“生活有余裕”的“幸福”的时代吗?因此,我们不但要称赏赵丽宏对文学的诚挚和创作态度的真诚,而且要庆幸我们能够生活在这个和平与发展的时代。这个时代确实为作家的自由写作,为文学的繁荣,提供了条件。赵丽宏是有福的,今天许多有才情的作家都是有福的。 我近几年来一直在主编中学语文课本,因而我还注意到赵丽宏有很多散文被选入了中小学语文课本。这本集子里不完全地罗列了所收篇目,其数量超过同时代的许多作家。这应当说是他的作品成功的某种标志,也是他的荣誉。当然,不能说选入学校课本的文章就是文坛上压倒一切的最佳作品,但是语文课本中的文章,必须用词准确,结构谨严,行文流畅;还要拒绝做作的姿态和低俗的笔调。因为语文课本要做学生读写的范本。赵丽宏的散文正具备这两方面的要求。在目前有些作者太不注重斟酌文字和格调优雅的时候,赵丽宏在这两方面的优长,也是特别值得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