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第一道亮光还没有照进来他就醒了,心头感到可怕的压抑,立刻想起是为了什么。再睡回去是不可能了,于是他躺着,就像海难幸存者被冲上荒无人烟、冰冷潮湿的卵石海滩,躺在那里,筋疲力尽,意气消沉,无法爬出那道潮水线,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听任阴郁的思绪像一波波碎浪般漫过心间。最让他感到难堪的是,这场屈辱的失败已经或不久就会传到他那一大群熟人圈子里,接下来的几周时间,他所遇见的人、他与之通信的人,没有不知道他——亨利·詹姆斯——在圣詹姆斯剧院舞台上被人高声起哄。每一家报纸都会报道这一事件,俱乐部、沙龙,甚至在仆人的住处,都会有人谈论这件事情,闲言碎语甚至会漂洋过海跨越疆界、他的每一次社交活动、每一次信件往来,都会因为双方的尴尬而显得极不自然,因为双方都不知道是该提起这件事昵,还是装作不知道,如果是前者,又该怎么提。有时,给小说加个前言以说明情节和人物纯属虚构或诸如此类的话好像很明智。但对本书,作者似乎得作一个不同的声明。几乎所有在作品中发生的故事都建立在事实基础上。除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例外,一切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是真实的。从他们的专著、戏剧、文章、信件、日记等引用的,都是他们自己的话。但在再现他们所思、所感、所说时,我行使了小说家特权;我想像了一些被历史记录忽略的事件和个人细节。因此,本书是一部小说,而且以小说的结构展开。它从故事结尾,或故事行将结束时开篇,接着从情节开端处倒叙,进而发展到中间部分,然后与开篇处的结局再次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