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乔治·桑的足迹

前言
　　我从童年开始就不断在追寻乔治.桑的足迹：因为我们可以算得上是邻居。她住在贝里的南部，而我则住在利穆赞的北部。每次从巴黎开车回家的路上，在要离开香槟省的贝里平原时，我父亲都要指着远方地平线上那一抹隐约的深绿色说：“那就是黑谷。”我们还曾经因旅行的缘故，对它有过更深入的接触：我们徜徉在布瓦肖的小山上，然而在我看来，这里远不够阴森，也远不够空旷，配不上乔治.桑给它所起的名字克勒兹。在克勒兹有着绵延不断的山峦，湍急的山间河流，茂密的蕨类植物，遍地丛生的欧石南，坍塌的花岗岩建筑物，还有长在歪倒的篱笆旁边的密密的灌木丛。连绵起伏的群山中间有山谷的阴影，隐秘的小道组成一张看不见的网，隐藏在榛树林当中。这是一个树木和水流的王国，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秘密的、完全被覆盖起来的王国。
　　这个王国曾经被乔治.桑命名为“小瑞士”，她曾经说过：她在这里自得其乐，从诺昂或者迦尔日莱斯的住处出来，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尽情地畅游。她曾经在这里招待过好几位情人，其中第一位就是给了她笔名乔治.桑的奥布让索奈斯.于勒.桑多，她还常常走访住在这里的许多朋友，有的时候为了描写小说的场景，在他们家里住上几个星期。
　　我们和乔治.桑的足迹之间还有很多交叉点：乔治.桑曾经到过我们家所在的地方，而我们也曾经自发地来到她的布瓦肖，这里相对我们“乡下地方”来说更加城市化。我们在莎特尽情购物，在迦尔日莱斯沐浴畅游，在百合圣乔治村的小旅馆中进午餐，在克留斯废墟的露天剧场看戏，在讷维观看复活节的游行队伍，在圣瑟韦参加节日庆典，在萨泽城堡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克勒芒特参加土豆收获庆典，在圣夏蒂埃倾听弦琴演奏：我们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就曾经沿着乔治.桑笔下的主人公的足迹走遍了上面的这些地方，这些地方也是她书中描述的假小子和端庄的老妇人曾到过的地方。
　　此外，只要我们到贝里地区旅行，就不会错过诺昂，是的，这是我们的必到之地。虽然我每次路过都要拜访此地，但我对这里永远不会感觉到厌倦。我第一次来到诺昂是在我九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结识了这个地方的女主人奥萝尔.桑，她当时已经是高龄了，她也是乔治.桑相当疼爱的一个小孙女。在那个年代里，诺昂还是一处私人财产，有人居住在那里。我跟随着父亲作为被邀请的客人，而不是游客来到这里。时至今日，诺昂已经成为了一个博物馆。然而，我永远也无法抹去它留给我的第一印象：这座房子是有人居住的，是生气勃勃的，它随时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从我九岁那年开始，我造访并且在诺昂小住的次数达到六十几次之多，但心理上从未有厌倦感，也从未将这种造访当做朝圣，这是我的梦想之地，永远历久弥新。我可以想象得到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我的家庭当中：一位来自外省的小女孩(这是我想象出来的，但我们不要声张)，来到她的一位远房亲戚的家里，这位亲戚或许是一位打扮得颇有英伦风情的姨母，婚姻不如意并且离了婚，她从不让外人看到她不想被人看到的一面，也从不与人过分亲近。到了新整修好的栅栏那里，两人便互相拥抱。第二天清晨，她带着小女孩来到厨房：“来这边暖和一下吧，旅途漫漫，还有巴黎生活的种种，你一定很劳累了，我都明白的。来吃些东西吧，我很快就把这些果酱弄好了。”然后突然地，你将会在她的身上发现，她这样的生活方式正是你所向往的，是你的榜样。诺昂承载了你的童年梦想，诺昂也是让你成熟的地方：这里是你回归的“国度”，原野上有矗立着的美丽的房屋，孩子们在花园里快乐地奔跑，来自巴黎的朋友路经此地做短暂停留，老情人在这里相聚，大家欢聚一堂共进晚餐，说着亲密的贴心话，壁炉里的火苗跳跃着，由晨至夕的整个白天时光都在欢愉的、友爱的和给人以活力的氛围中度过。而夜晚，则留给了写作。
　　我已经对这个女人的生平事迹了然于胸，那么我便怀疑，在《追寻乔治.桑的足迹》这本书里面，贡扎格.圣布里斯和菲利普.洛兰两个人又能否带给我全新的感受呢?然而事实是，他们做到了。也许得益于观察的切入点和视角的变化。菲利普.洛兰这个优秀的画家以不同的角度向我们呈现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或者是长廊的深处，或者是树木的后面，让原来的村落、池塘、城堡，这些人们所熟悉的景物，呈现出全新的风格。而贡扎格.圣布里斯既是小说家，又是一位历史学家，他通过向读者介绍乔治.桑的作品来向人们展现当地的风景，又凭借着风景回忆作品，其中穿插了乔治.桑作品中一些为世人所不熟悉的文句，还有各种详细或生僻的细节，这一切都让我们在阅读本书之后有了重游故地和重温旧文的迫切冲动。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跟随这位永不疲倦的导游者的足迹，从一本书到另一本书，就像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在这作品的森林中徜徉吧。
　　弗朗索瓦丝.尚德纳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