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爱伦·坡奖最佳小说。作为英国颇具影响力的侦探小说家,迪克·弗朗西斯已被中国很多读者所熟悉。他的代表作《无由之灾》 (come to Grief)最早出版于1995年,他也因为这部作品而获得了由美国侦探推理小说家协会颁发的爱伦坡最佳小说奖(Edgar Allen Poe Awards for Best Novel)。刚刚捧起《无由之灾》阅读时,我被作者设置的一个又一个的悬念,以及那些有趣的鲜为人知的马类知识所吸引。但读完后,真正让我震撼与回味的却是主人公侦探席德与袭马案真凶艾利斯之间友谊的颠覆和人性的反差。席德和艾利斯都做过赛马手,是多年的好朋友,曾经情同手足,亲密无间,宛若一对双胞胎。侦探席德偶然间发现的真相让他惊诧不已,陷入了深深的内心折磨中,职业的操守和良知的驱使让他最终不得不将知己推上法庭。艾利斯作为知名节目主持人,深受欢迎与尊重。席德的行动遭到很多人的唾骂,他成为了人们仇恨的靶子,被记者看做“心理有问题的家伙”“浑蛋”。新闻媒体全力为艾利斯辩护,席德作为原告,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在舆论看来,艾利斯是一个遭受诬告的清白无辜的英雄,席德则是一个妒火攻心的懦夫。艾利斯在公众面前表现的亲和力为他赢得了人缘。人们在为一个披着羊皮的恶狼唱着赞歌。善恶的天平失衡后,罪恶者的面具迷惑了人们的眼睛,无端地伤害着善良者的心。马眼被弄瞎,马腿被砍断,一件件血淋淋的案件让人触目惊心,而很多同艾利斯有关联的受害马驹主人们在悲痛之余,却将人面兽心的艾利斯奉若神灵。马驹残害案让正在与血癌及罪恶顽强抗战的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拉切尔噩梦不断,艾利斯为此做了专题节目,节目中艾利斯以悲悯与愤怒的姿态安抚悲痛欲绝的孩子们——我想,当孩子们知道真相后,将面临着更大的伤痛与更多的噩梦。艾利斯的母亲一直将事业有成的儿子作为自己的骄傲,可开庭那天,她从十七层楼跳下自杀——我仿佛透过带血的文字听到了一个沮丧而绝望的母亲在跳楼前发出的哀号。艾利斯的家人与席德反目成仇,一向性格温和的艾利斯父亲也变得异常狂躁,不断袭击席德,甚至为儿子制造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艾利斯就这样将那些爱戴和宠爱他的人对他美好的印象逐一毁灭。在这部获得大奖的小说中,作者在席德身上用的笔墨虽然居多,但真正的主角却是马驹案的真凶艾利斯,而残害马驹案只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背景而已。有人曾经问弗朗西斯,为什么他总是写关于马的书。他回答说,他并不是写马,而是写人。虽然马经常在书中出现,但人物才是演绎故事的主要元素。那是一群性格丰满的人物,那是一群善恶分明的人物。赛马和赛马场的世界只是作为一个吸引人的背景。如果认为弗朗西斯的小说写的主要是马,那么可以同样认为,《飘》(Gone with The wind)写的就是美国内战,而《比利·艾略特》(Billy Elliot,讲述一位矿工的儿子对芭蕾艺术的执着的爱,使他最终战胜贫困和偏见,实现梦想的动人故事)讲的就是煤矿工人大罢工的故事。《无由之灾》中“马”起到了道具的作用,它成为了充分展现人性张力的重要媒介。作者在文中真正突显的是艾利斯的恶和席德的善。席德本不想将艾利斯告上法庭,但又没有办法;而艾利斯对待他昔日的好友又是如何呢?艾利斯利用报社的关系对席德进行彻头彻尾的唾骂与攻击,污蔑与中伤,席德的名誉受到了无情的践踏和残酷的诋毁。在欧文的办公室里,艾利斯卸下席德的假肢,竭尽所能地伤害、折磨席德——我读到这里,眼前呈现出了一个特写镜头,我在艾利斯的脸上看到了他嗜血成性的本能——血腥、恐怖像潮水般地向席德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