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数年来,学生常劝我写回忆录:“老师,您的著作够多了,不必再写了。您这几十年来,所经历有关国家、学术界、以及个人重要的事,应该记录下来,这是历史,快些写回忆录。”是的,我自幼以来,七十多年,经历军阀斗争、抗日战争、国共相争、台湾定居、新[加坡]马[来亚]教学,到晚年半退休,仍继续教书著述,值得回忆的往事,实在太多了,弃而不录,殊觉可惜,但说不上是历史。前两年我写的两本专书,《钟嵘诗品笺证稿》及《先秦道法思想讲稿》,已相继由台北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出版。手边所存《慕庐杂著续篇》及《落落吟》诗稿,尚未付印,所系心的是一九五九年三月完成的《校雠学》,正重新补订,近亦完成。离开祖国已四十五年,去年(一九九二)六月廿日至七月三日,国璎女陪伴我回去,先到广州,续往桂林、北京,后抵成都家乡,匆匆十四日,感慨甚多,曾写《故国行》绝句廿二首(见后六二章)。八月初由新加坡返回台北中央研究院,每晨到傅斯年先生图书馆,瞻仰壁上傅先生在台湾大学校长室口衔烟斗批阅公文的遗容,抚今追昔,我想,我该写回忆录了。随忆随录,姑名为《慕庐忆往》。所谓慕庐,取大舜五十岁思慕父母之意(见《孟子· 尽心篇》)。二十九年前,我在新加坡南洋大学中文系教书,年届五十,久离家国,思慕父母之心甚切,因名所居为慕庐,亦以为号。南大中文系讲师蔡寰青先生精于篆刻,为我刻慕庐图章,沿用至今。所感伤者,父母在祖国早已于苦难中逝世,徒自思慕而已。本书是著名学者王叔岷先生的回忆文集,由中华书局出版,书中按时间顺序具体纪录了王叔岷先生从小到大的不同人生经历——幼时逃难、七岁入学、随父锦城、初学古琴、就读华中、进读联中、就读川大、伴妻归宁、川大易长、北大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