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阶级突出,吏治腐烂,百姓涂炭,农民起义,狼烟不熄,天翻地覆。这是一段痛苦的岁月,同时,继春秋战国、六朝战乱之后,五四之前,又孕育了一次没有出路的思想启蒙运动。昆曲歌颂生者可死、死者可生的爱情,是对包办婚姻不自觉的反抗。这些艺术家恨天地太狭窄,束带狂叫,又不知自由为何物。戏曲的繁荣是时代的必然产物,如奸相严崇生前就鸣凤记上演,讽刺…………昆曲上承宋元传统,下开徽、汉、京剧先河。经过明末戏剧家们的辛勤耕耘,吸收南北戏曲、民谣之长,不断改革,名剧林立。后来发展为“家家莫提起,户户不提防”的状态,真正活在大众心上,丰富了人民的思维,塑造了无数圆雕式人物,起到了教科书的作用。本着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爱国主义精神,浙江省文化厅高瞻远瞩,指导并信赖海宁市文化体育局,根据笔者人微言轻的推荐,奋战两年,邀请昆曲最后也是最大的专家周瑞深先生在91至93岁的高齡,总结漫长一生中有关编、演、作曲、说戏(中国戏曲导演方式)的经验,勉力完成了呈献给读者的这部由奇缘造就的奇书,盒装七部,包括汤显祖创作的《桃花扇》、《冬青树》全剧生旦净末的曲谱六种,附以周老自作自行谱曲的短剧三折及自作诗词曲集一册。保存古剧资料,供来哲研究排演参证,让七百年来前修的心血延绵一线。捧读两千页手稿,曲谱上的小字只有一粒芝麻大,笔笔不茍。两年忆写太艰辛,正是:万种豪情吐不出,一腔热泪涌温泉,温泉磨墨成书稿,文脉重延几百年!周瑞深先生年十四,拜事昆曲名宿朱丽泉、李受章,兼习诗词。1932年,散步时闲哼曲自娱,为杭州行家潘怀素所闻,以为有可塑性,介绍到杭州市立中学拜温州人陈竺同门下深造。1946年,识名家许雨香、项远村,同组梅社,任干事。项氏教以曲谱、曲韵,渐通昆曲音乐。名票殷振贤教演《寻梦》一折。1956年,表兄吴甲原见其学有所成,写信介绍给浙江文联主席宋云彬,要求安排至专业部门工作,但未能成行。1979年,传字辈老艺人郑传鉴推荐周先生入上海昆剧院,费尽心力,亦未能成行。郑君为此人才难得而垂涕。周先生用岳飞题材草成昆曲,20世纪80年代初赵景深教授快读后,取名《东窗记》。前述许雨香、项远村解放后均在北京工作,为北京昆曲研习所发起前辈。二老曾将此剧送俞平伯先生审读,俞老倡议调先生入京,但未能如愿。王传渠、郑传鉴、倪传铖、薛传纲等上海、苏州名家对先生甚为敬佩,理由是:懂工尺谱者北京仅有中国艺术研究院付雪漪先生,知七弦谱者更少。先生节衣缩食,走访长者,会全剧及著名折子戏唱段较多,长于吹笛,懂曲牌数百,声腔得高人传授,戏在人身上,已属凤毛麟角,而能用典雅明代传奇形式,清初孔尚任、洪升等大师的文学语言撰写古剧者,更是孤例。当代能兼通案头及舞台双重绝学者尤为罕见。我在前几年去嘉兴市访问剧目学家庄一拂老人(时年93岁),请教岳西高腔、弋阳腔、青阳腔中保存明清剧目与昆曲唱法异同,他说此事只有问周先生,自己回答不了,又说“吴梅(霜崖先生)精案头之学,少舞台实践,作剧有文彩而剧场效果不尽如人意。周治昆曲是从舞台走向书斋,故无此弊。”经地方热心文化人士顾国华先生努力,先将周老的诗词曲著作及附工尺谱剧本刊印百册。我有幸获得四套,分别赠与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国家版本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前二者都给周老颁发了证书。书稿付印时,97岁老人吴祖刚题词《鹧鸪天》:杳渺幽思发浩歌,飞花舞影两婆娑,朱弦咽晚凌波怨,铁笛吹寒热血多。鸣鼓角,壮山河,扬清激浊费张罗,多君韶护钩沉手,沥血沤心挽坠波。上海91岁老诗人周退密读毕拟绝句四首代序,今录其一:海宁一老鲁灵光,三割居然合魏梁,悱恻悲凉千古恨,《洛神》而后是《东窗》。此书寄出十几套后,北京朱家缙、王世襄,天津陈宗枢,上海秦绿枝、龚明德,湖南钟叔河等文化名流纷纷致函周先生或翻印者致谢,评价甚高。昆曲家、诗词家、书法国画大师、版本校勘学家等,都不能从国外引进。若干学科的高级专家不是没有不足与失误,用人是用其长而避其短,求全则无才。周老与浙江省、海宁市两级文化界,为戏曲遗产所做的一切,出版家无利重义,捍卫古曲的苦心,不能再作苛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