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工部诗集辑注》共计二十三卷,其中诗二十卷、文赋二卷、集外诗一卷。共计收诗1457首,文赋23篇(对于杜甫文赋的注释,朱本首开其端)。同其它注本相比较,朱本“于经史典故及地里职官,考据分明。其删汰猥杂,皆有廓清之功”(仇兆鳌《杜诗详注•凡例》)。这与朱鹤龄精于经史典故、职官制度及地理学研究有密切关系。朱本对宋以来的丰富而庞杂的杜诗学遗产进行全面而细致的整理,既不遗漏任何一条有价值的见解,又不放过任何一条有影响的误解,做到扶正驳谬、去伪存真。诚如其“凡例”所言:“宋人注杜诗多不传,惟赵次公、黄鹤、蔡梦弼三家得阅其全注,中有当者悉录之。”例如,杜甫与李邕初次见面的时间、地点问题,《新唐书•杜甫传》云:“客齐赵问,李邕奇其才,先往见之。”而宋人赵次公据杜甫《八哀诗•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之“伊昔临淄亭,酒酣托末契,重叙东都别,朝阴改轩砌”句意,证明杜甫与李邕初次见面是在东都洛阳,而非齐赵,时间是在杜甫二十岁开始的壮游之前。赵次公的这条注释本来很有价值,却为后来注家所遗漏,例如元人高楚芳编辑《集千家注杜工部诗集》以及刻成于康熙六年的《钱注杜诗》却仍取用《新唐书》本传之说。朱本则对赵次公的见解予以收录,其去伪存真之功为大。朱注又一长处是立言谨慎,诸如对杜诗的编年、“公自注语”的判定、旧注引文的存删、古今诗话的采录等,均能以求实态度慎重对待之。在杜诗编年上,朱氏认为“某诗必系某年,则拘固可笑”(见《凡例》),为此,他只在各卷之首标为“公某时某地作”。这种编年方式可以避免妄断之失。杜诗除部分诗作明确写作时间地点,尚有部分作品实难决之。后人未与杜甫同游,安能清晰如此?对于千家本上的“公自注语”,朱氏“向疑后人附益”,经过考察,发现这些自注语多为“王原叔、王彦辅诸家注耳,未可尽信”(见《凡例》)。遂将旧本所无者俱加删削。长期以来,所谓“公自注语”,扰人甚重,裁决诗旨,常为所惑。朱氏此举,功诚大焉。对于旧注的引文,亦采取慎重态度决定取舍,对汉魏以下失传的典籍,凡经《十三经注疏》、《两汉书注》、《文选注》及唐宋人诸类书所载者,则保存之;对于旧注所引六朝人诗,有的未见于诗集,朱氏怀疑“宋时尚有全本”,因此“不敢尽以伪撰废之”;而对于那些“文义不类”者,则“概从芟汰”(见“凡例”)。可知朱氏查阅原典耗费时间之巨,甄别真伪用心之深。对于古今诗话的采录,不以求全为事,“必于诗理、诗法有所发明者,方采入一二”(见《凡例》)。有利于解诗者方取用之,与某些注家炫耀学问渊博大相径庭。朱氏的注疏指导思想亦颇重要,他认为“训释之家,必须事义兼晰”,诗中之事与诗中意旨都要解释清楚,并且把两者有机结合起来,既不可释事忘义,又不可弃事发义。他的做法是“于考注句字之外,或贯穿其大意,或阐发其微文”(见《凡例》)。上述各条,给人以深刻的感受:朱鹤龄是一位存心端正而专注的杜诗注家。《杜工部诗集辑注》作为杜诗学之重要文献,应该成为后世研杜者必读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