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傅抱石的青少年时代》这本书的产生,可以说的话很多。首先是它的作者。本书的作者沈左尧是我父亲的学生。他在上世纪40年代抗日战争期间拜我父亲为师,潜心学习篆刻。从那时起,他就经常在我父亲身边,为他做事。1942年我父亲在重庆举办个人画展,轰动画界。沈左尧不但帮助张罗,连画展的会标也是他亲自绘就的。尤其是画展上应酬接待欧美来宾,父亲也离不了沈左尧,因为我父亲不通欧美语言,而沈左尧通晓英语、德语等语言,故便成了我父亲的义务翻译。那时重庆成了“陪都”,外国人多,而欧美人又特别欣赏我父亲的画,故常邀请我父亲去会面交谈,有时还成群结队地到我们家所在的赖家桥金刚坡来拜访我父亲,而沈左尧每次必到。他的能干与热情不仅得到了父亲的欣赏,而且博得了我们全家的喜欢。抗战结束后,这种关系一直延续下去。1947年他帮助操办父亲在上海举办的个人画展。第二年我们全家由南京迁回江西老家,也是由他一路护送。建国后我父亲在南京工作,但常去北京开会或作画。沈左尧在科协工作,每次父亲到北京,便搁下其他的事到父亲身边帮忙,例如:1959年父亲为人民大会堂创作《江山如此多娇》,画上那六个毛主席写的大字就是由沈左尧亲手摹到画上去的。父亲和沈左尧之间的师生情,充分体现在沈左尧创作的诗集《悼师集》中。那情感之真挚动人确实令人动容。除了赋诗悼念老师以外,沈左尧还应《人民日报》海外版的要求,以连载的方式写了《傅抱石的青少年时代》,连载50期始告结束。由于读者对连载内容十分感兴趣,报社建议出版单行本,这就是这本书的来历。沈左尧为写这本书下了很大工夫。他曾用录音机录下我母亲的谈话,共有八十多盘录音带。沈左尧原先还打算在写完青少年时代之后,再接着往下写,最后写成传记,可惜由于身体的原因未能完成写传记的计划。对我们傅氏家人来说,这已完成的“青少年时代”,就成了极珍贵的、有史料价值的资料了。由于沈左尧与我们家的特殊关系,本书的资料性和文学性应同样被看重。一般的文学性的传记往往在真实可靠这一点上有所不足,而要靠文学性的想象和描写来弥补,而沈左尧的这本传记则可以说是并无此遗憾的。我父亲是一位有着非凡的才华和非凡的经历而又取得了非凡的成就的艺术家,人们对了解他的真实的生活环境和成长过程必然是十分感兴趣的。谈起我父亲如何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孩子居然能成长为遐迩闻名的一代艺术巨匠,人们不免会充满疑问。常有人说,傅抱石是一棵从石缝中成长起来的参天大树,这是十分准确的说法。沈左尧的这本字数不多的传记,正是提供了我父亲青少年时代生活环境的真实描写。人们可以从中了解,一粒种子想在石缝中成长为一株大树,需要冲破多少障碍,要克服多少困难。人们不仅会惊叹于这棵树种的生命力的无比强大,更会思考:这棵“抱石而生”的树种,为何一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注定了要为艺术而献身?今年是我父亲诞辰一百零五周年,我们重版这本有特殊价值的书,算是对我父亲的一份怀念。而同时,就本书的作者沈左尧先生来说,他去世也快一年了,这本书的再版也是对他老人家的纪念。要知道,沈老(这是人们对沈左尧的称呼)临走之前留下的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未能完成我父亲的传记——一本完整的传记,而不仅仅是青少年时代。对此,我们也同样感到莫大的遗憾,而这倒更令我们珍视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本《傅抱石的青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