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年前初春的一个晚上,班主任张剑福老师召集了第一次班会。议程无非也是选班长选学习生活文艺诸委员之类,与悠长的北大校史上此前此后所有班级入学新生的第一次班会,大概也没有什么不同。非比寻常的是同学们的年龄差异,从最小的18岁到最长的31岁,济济一堂挤在三十二楼一间简陋的会议室里,兴奋得发亮的眼神,彼此点头致意:是的,文学七七级的北大岁月,于焉正式开始了。这些人能相聚在这里,真不容易。他们中没有几个应届高中毕业生,多是些煤矿、油田、毛皮厂和工艺厂工人和下乡知识青年。在浩劫中早已荒废学业多年,突然恢复的高考令人措手不及。重要的不是一向智商高品学优当然出类而拔萃,或是原本文史根基扎实动乱中也没断了温故而知新,也绝非因了高人的指点如何恶补了数学,而是大环境的拨乱反正。大有能者在付出惨重代价的大折腾之后,终于体认到其在正常治理现代生活方面的无能。多灾多难的中国现代教育,终于摆脱了激进而荒谬的乌托邦梦魇,重拾正轨。因为正常,所以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