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适的诗,无疑归根于杜甫。他论中国文化有三大宝物、史迁之文,右军之书,杜陵之诗是也。而杜诗造法亦与史记、王书同具一副机杼,转动迥旋,强弱高下,无施而不可;而杜于声律之上,尤觉从容闲暇。虽史迁文章,奇傲不可尽与杜之五七言为比拟,然凡羲之书帖诸笔法,则杜律无不尽收之也。他毕生研读杜诗镜铨,未尝稍懈。此书‘凡例’有云:‘作诗当学少陵。’又云‘非尽读古今之诗,不足以读杜诗。’高二适深然此言,批云:‘吾是此语。’但他并非祇读杜甫一家之诗,而对古来各家诗作,尽量多读,于韩愈、孟郊、贾岛诸家亦复精研,通过各代佳什来体味杜诗,受益更富。‘凡例’又云:‘问有拙句累句,不害其为大家’。高二适批云:‘诗要能为拙句,杨(笺注者杨伦)见识尚未及此,此不可从。’他的意思是拙句不是缺点而是优点。这个见解恰恰与以黄庭坚为首的宋朝江西诗派生新出奇的主张暗合,拙正是一种老到的新奇。无庸置疑,高二适对宋诗是有独到研究的,他精读黄庭坚、陈师道等江西派诗人的作品,久之服膺其‘辞必己出’、‘切忌死语’、‘安排一字有神’、‘夺胎换骨’等主张,因而接受并发扬开拓了江西派的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