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历来有掌故的癖好,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我以为,这里有中国人一种特有的人文哲学观存在。昔者,梁任公先生著《先秦政治思想史》,曾有这样一番论说:“中国学术,以研究人类现世生活之理法为中心,古今思想家皆集中精力于此方面之各种问题。以今语道之,即人生哲学及政治哲学所包含之诸问题也。”梁先生认为:“吾国人对于此方面诸问题之解答,往往有独到之处,为世界任何部分所莫能逮。”是否真的“为世界任何部分所莫能逮”,我没有把握这样说:但是,“吾国人对于此方面诸问题之解答,往往有独到之处”,则确是如此。吾国学术,无论经史,都讲究一个“通”字。“通”,既是基本要求,也是最高境界。那么,如何方可得“通”呢?我以为,故事是最容易“通”的。“通”什么?——通史,通事,通人,这些都是国人认为极重要的事。太史公著史,专讲故事,我想,这应该是受了吾国文化特有的人文思想基因的影响。那么,这与其“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使命是否有关系呢?我想是有的。总之,我以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著述体例的问题,而是一个关乎中国人认知世界方式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