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要焕发青春,必须要重视三个问题。一是要传承与发展各地的地方戏。有人称京剧为“国剧”,认为“京剧”是戏曲的代表,只要花大力气、投入大本钱让京剧繁荣起来,戏曲也就兴旺发达了。这一观点极为偏颇。京剧仅是戏曲百花园中的一种花而已,或许这种花比起其他花儿更艳丽一些,但它决不能代替其他花儿。即使京剧真的繁盛了,也不能由此就说戏曲的百花园生机勃勃了。不要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京剧院团能够满足亿万人民观赏戏剧的需求,就是有那么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欣赏京剧的。要真正振兴戏曲,就必须重视地方戏——一方人喜爱的一方戏,努力让它们“活”过来,重新获得观众的青睐。只有大多数剧种馨香四溢,各放异彩,才能说戏曲的春天真正地又回来了。二是要引导大批青年人积极参与到振兴戏曲的事业中来。或是做戏曲的演职人员,立志做戏曲艺术家;或从事戏曲理论研究,为戏曲创作、戏曲欣赏提供理论支撑;或做戏曲忠实的观众,构建戏曲的群众基础。而现在的情况是令人焦心的。绝大多数青年人依然对戏曲没有兴趣,且离得越来越远。报考电影表演专业的,其录取比例最低也是200∶1,而戏曲的最高学府中国戏曲学院,报考戏曲表演专业的,其录取比例多少年来都没有超过3∶1。省一级戏校则根本没有比例,即使报考一个录取一个,也往往招不到学生。至于从事戏曲理论研究的青年人更是愈来愈少,许多攻读戏剧戏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的人,绝大多数其实并不热爱戏曲专业,之所以学习这个专业,无非是想混一张硕士学位证书以获得找到更好工作的敲门砖而已。三是真正地按照戏曲规律来做戏曲。自20世纪80年代提出“振兴戏曲”的口号以来,国家不可谓不重视,社会不可谓不支持,业界不可谓不努力,所投入的人力、财力,在戏曲的历史上是空前的,然而,几乎没有收到什么成效。究其原因,是没有按照戏曲规律来做戏曲。做编剧的,为了显示出自己的“思想”深度,将所谓的“哲理”、“人文精神”融入戏曲之中;做导演的,基本上是话剧出身,带着改造戏曲的目的,将戏曲“话剧化”;谱曲的,总想着有所突破,在剧种的声腔中大量地塞进各种音乐元素,使剧种音乐丧失了特有的韵味;做舞美的,为了表现盛世物质的富有,或将舞台装饰得富丽堂皇,或营造出溪水哗哗、雨丝飘飘的真实场景。原本是主体的演员,却成了任由导演摆布的木偶,加之唱念做打的基本功不过硬,在搬演剧目的过程中,基本上没有发挥其主观能动性。自然地,这样的剧目越多,戏曲衰败的速度会越快。怎么办?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对症下药。我们虽然人单力薄,但也尽最大的努力做了些工作。上海大学中国戏曲发展研究中心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戏曲学研究中心联袂举办了“中国戏曲剧种发展史学术研讨会”,邀请了四十几位戏曲学养深厚的专家来沪专题探讨地方戏的发展历史、全国知名剧种的艺术特质以及振兴的方略。本辑中收录的对滩簧、淮剧、川剧、歌仔戏、黄梅戏、瑞安高腔等剧种的研究论文就是这次研讨会的部分成果。上海大学中国戏曲发展研究中心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戏曲学研究中心还一起举办了一次“海派学术会议”。何以称之为“海派”?是因为这次学术会议没有任何世俗的功利目的,所邀请的都是华东地区戏曲学专业博士生,膳宿费全免,让他们来沪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并由六位资深教授一一评点,最后还按照论文的质量给他们颁发证书和奖金。举办这样的会议,其全部目的就是激发年轻人献身戏曲事业的热情,引导他们确立终身为戏曲服务的志向。王之涵、回达强、黄义枢、宋希芝的论文就是这批新秀论文的代表。20世纪,戏曲以与时俱进为目的的革新有没有成功的范例,回答是肯定的。四大名旦被观众高度认可,实际上是革新的结果;越剧从“的笃班”演变成全国重要剧种,亦是革新的成绩;50年代“戏改”中产生了一批经受住时间考验的“经典性”剧目,绝对是“革新”带来的;就是今日评价不一的样板戏,也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不然,样板戏何以至今还常唱常演?为了汲取样板戏的艺术营养,我们带着学员走访了曾经在样板戏上耗费大量心血的艺术家们,以访谈的形式,记录了他们对历史的回顾和打造剧目的心得。我们特别自豪的是,我们并非“坐而论道”之人,圣哲主编花费了数年时间,潜心探索戏曲艺术规律,创编了两台戏曲剧目——《公司》与《徽州往事》,由著名黄梅戏表演艺术家韩再芬搬上舞台后,在学界与观众中激起了巨大的反响,尽管褒贬不一,但是,其中的闪光点还是给予业界很多的启发。本辑中关于《公司》的评论就表明了学界的部分评价意见。但愿这本书能为不断沉沦的戏曲带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