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守着最后的一方净土今夜,我守着最后的一方净土。从阳台往下望,正方形的球场空空荡荡的,沙不飞,尘不扬,四望无人,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永恒的寂静。周边树影斑驳,皴染着浓淡的墨彩,藻荇交横,围成画框的浮雕,风不来,树也不动。明月浮云端,苍凉的月色投映在20世纪30年代的沙土上,一池如镜,水银泻地,折射出空蒙的白。树影的旁边原本有一列低矮的楼房,可是人去楼空,歌沉影寂,原始的天地重归宁谧。今夜,在一个最平凡的日子里,我守在寂寞的阳台上。海岳清华,兰桂香薰,远方豪华的大酒店,灯红酒绿,金碧辉煌,砌成了一座璀璨的黄金城堡,夜色如梦,见证着太平风月。大桥上汽车往来,一队黄光,一排红灯,沿着桥面的弧度上下滑行,节奏缓慢,疏落而又顺畅。擎起的雾灯,囊萤映雪,温柔如幻。飘飞过的水汽,纤细微茫,织成了薄纱锦缎,消除了一切紧张疲累的感觉。圆形广场上没有节日俗艳的装扮,没有扰攘的烟火鞭炮,恢复一霎清纯的感觉,最为难得。良夜笙箫,惠风和畅,富贵浮云,奈何总有做不完的南柯槐梦。今夜,我守在阳台上苍茫四顾,浏览快将消逝的风景。南湾花园丛林绿霭,郁郁幽幽。灯塔的余晖巡回扫射,这是新千禧时代的装饰品,软弱无力的,早已不能覆盖着城巿丛生蔚起的华灯了。初来的时候,融和门与灯塔连成直线,东西一气,中轴刚好就在阳台穿过。后来周边的新房子不断崛起,破落的融和门也就瑟缩在镜头中逐渐淡出了。城巿的建筑物节节增高,蓦然回首,出其不意地,在傲慢的中国银行大厦旁边,竟然冒出旅游塔纤长的倩影,强烈的白光照亮了海天一色。一个新时代宣告诞生了。今夜,我守着最后的一方净土。这是一组借来的风景,一刻融资期中的宁静,曾经拥有过的,丰盈在心,奢盼并不代表就能够永远地占有。白天,寸金尺土的球场只有几个人在打球,相对于黄金地段的巿值来说,这不就是太奢侈太浪费了吗?球场一个一个地相继地陷落,财雄势大的酒店集团收购了一个又一个的球场,经济价值取代了巿民的休闲活动,球场只能够放逐到边鄙远郡去了。不久,随着新世纪的来临,最后的球场经过悉心打扮,崛起成为矗立高标的豪华酒店,气象焕然一新,车水马龙,衣香鬓影,招徕游客,同时也缔造了全民的就业机会。只要大家习惯了,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的,不容置喙。所谓历史,所谓文化,有时只能留待白头宫女,有情怀旧,指点江山,在凄凉的晚上,唱一阕幽幽的挽歌。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