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塔克拉玛干沙漠,我置身在一块巴掌大的异常封闭的绿洲,像一座绿色的孤岛。但是,“文革”的大沙暴照样席卷到了绿洲。我6岁。我给皮肤黑、长得瘦的小伙伴起名叫“猴子”。我们生活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的一个农场。我们的爸爸们先后惹了麻烦,住进了“牛棚”。我们也参与对爸爸们的批斗。批斗爸爸们,是很有意思、很有趣的事,我们也大声喊口号,声音越高越觉得自豪。我和猴子,还有其他小伙伴,在大漠农场度过了整个童年。我们变相地逃课、玩各种招家长骂的游戏、偷吃偷喝、跟爸妈作对、跟同学打架,而且,小学生之间我们也“夺权”、给老师写“大字报”、欺负迂腐的“臭老九”,我们做尽各种大人都在干的事——像大人那样。大人们做的事,能叫“坏事”吗?后来,我们当了红小兵,雄纠纠气昂昂地去桥头“值勤”,过路人如果不会背语录就不许通行……但我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大漠深处的秘密,是关于绿洲、火狐、书本的诱人传说。我准备好行整,一个人走了沙漠……但是,无论怎么茫然,无论怎样捣蛋,我们慢慢长大了。“长大”是件奇妙的事,它改变的不仅是沙漠,还有我们的整个心灵世界。我们曾经荒漠般的心里,长出了一片片的绿洲。我想告诉你的是:少年时期的经历至关重要,无论身处的世界是否美好公正,我们都能健康地长大,生命都能不知不觉地升华到美好的境界。请你一定相信这一点。